沐雩像是被猫咪挠了下心尖,霎时间什么气都没有了,时间不早,他依依不舍地回军营去了。
不过至少,给人看病这事过了明路。顾雪洲正大光明地干了起来,他现在名声比沐雩还要响亮。每日都有人上门求证,还有隔壁州府的夫人听亲戚朋友写信提起,跑来治病的,这年头,治妇科的好大夫真不好找。顾雪洲着实哭笑不得,给夫人小姐们排问诊时间,他还有生意要做,不可能全天都给人看病。这回他收钱了,不但收,收得好不低,他原本羞赧,不好意思收,都是沐哥儿让他收的。
沐雩是这样说的:“收,当然收,为什么不收。他们都是高官富商的女眷,有钱的很,不要是不收,他们反倒怀疑你的医术,你跟他们收得越高,越显得你水平高。”
顾雪洲便大着胆子开价了,对方还每每一副“这么便宜”的喜出望外的神情,让顾雪洲颇感郁闷,他在卖胭脂的时候很奸商,治病时却是不忍心多收病人钱的。不过如此一来,倒也又创收一番,晚上钻进小被窝点点赚了多少钱,心里头真的是美滋滋的!
顾雪洲还记着父亲的遗愿,他不敢去想靠自己建立一个遍布整个国家的庞大的医疗系统,但是力所能及之处,他想多培养几个徒弟。其实他们家族还有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等等规矩,不然当初他们家族不也算小,不至于沦落到只剩他一个传人,顾雪洲实在无法理解,情愿叫这治病救人的医术失传,也要死守老规矩吗?那样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父亲当初的想法似乎是想当当上院正还将楚仙的医术公开,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别说院正了,副手都还没爬上去。大夫做得好和当官当得好完全是两码子事。
顾雪洲可不管这些,他和沐雩两个男人准备厮守一生,左右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不如广收弟子,教授医术。等他百年后,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若是顾伯在,说不定还会念叨他——反正现在顾伯不在,等他来了,事已成舟,顾伯管也没法管了。
顾雪洲在樊县就收了一帮小徒弟,到了雍州,等名头打响之后,接着顾师傅的药铺,贴了告示说要收徒。
第二天就有十几二十几个人过来报名,其中还有个小姑娘,这小姑娘穿着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洗到颜色都快掉光了,但干干净净的,一头乌黑的头发编成条粗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背着个竹编的药筪,身上散发着一股药香,进门大方地道出来意:“……我听人说顾大夫还收女徒弟,请问我可以报名吗?真的收女生吗?”
顾雪洲说:“是,是收女子。但我们的规矩你听说过吗?”
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目光明亮,从怀里掏出一块包的齐整的帕子,里面沉甸甸一串用草绳穿起来的铜板,显然是她一枚一枚辛苦存下来,说:“我打听过了要交多少学费,我已经带来了。我知道的,到时学成,还要在医馆坐诊三年。我都想好了。真的可以收我吗?”
顾雪洲和煦地说:“自然是收的。”
他不但打算收,还准备收好几个女徒弟,三四人吧,再多怕教不过来了,专教妇科医术。
顾雪洲正在店里和几个来报名的年轻人说话,说着说着,忽然听见一声奇异的尖啸声。
顾雪洲起身,走出门去,他抬起头,瞧见蔚蓝的天空之上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鹰隼在盘旋,这只鹰隼发现了他,俯身而下,扑腾着翅膀,飞到他面前。
顾雪洲惊疑不定:“小雪?”
这不是杨豆豆养的海东青吗?
既然小雪在这里,那杨豆豆呢?
“顾东家!”一个熟悉的呼唤声从旁边传来,顾雪洲循声望去,果然瞧见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子正在不远处,他穿着狄人的衣裳,向顾雪洲奔过来,仰起脸,脸上绽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
杨豆豆蹦跳般冲到顾雪洲面前,他乡遇故知,感动得他眼眶微红:“好久不见了,顾东家!”
“我前几个月就听说你们来了,终于有空过来看看你们。你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沐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