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08(1 / 2)

天孙锦 寒菽 4523 字 13天前

第九章08

乌恩自认也是部落里最勇敢的战士之一, 他十一岁就跟着父亲去劫掠汉人的村落, 自那时开始亲手杀人,对他来说, 杀人和杀羊没有什么区别。他喜欢杀人,喜欢听人临死时的惨叫和哀哭,这对于他来说, 比任何乐曲都要动听。

他讨厌拥有着繁文缛节的汉人, 他觉得大部分的中原汉人都是柔弱的羊群,他们之中是有勇士,但是仅仅是几个人, 比如那个杀了他们上一位可汗的王观明, 王观明就像是一头凶猛的牧羊犬, 保护着那么多废物。凭什么那些如羊羔般的汉人能拥有最肥沃的土地?不必忍受严寒和饥饿?

他也讨厌达山,那个惺惺作态的家伙, 达山身上流着一半汉人的血, 谁知道达山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都来劫掠这片土地了, 却又要他们遵守什么狗屁礼仪?他最不耐烦这些东西,偏偏他哥哥左贤王听从达山的话, 还教训了他一顿,所以他一个人跑出来找找乐子。

神女庙中的场景叫他拿捏不准应该怎样做,换作之前, 他冲进去便是一顿砍瓜切菜地杀人了。

浅黄色的光线笼罩在镀金的神女像上, 像是给她披上了一件柔光的轻纱, 这尊神女像足有三四米高,她身上的穿着与汉人姑娘并不相似,上身仅有裹胸,下身是裙裤,双壁挽着锦帛,露出脖颈、手臂、腰肢和双足,她梳着高鬓,头戴许多宝钗,满身珠宝佩环,娇美妩媚,却不会显得yinhui,透露着一股神性之美。

烛光映在神女的眸中,她微微垂着头,眼角眉梢仿似带着悲悯,望着这世间众人,残暴的乌恩在这个时刻,也好像是被信徒们的虔诚和安静所感染,甚至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干净的红木桌案之上,放着一盏青铜油灯,和一个香炉,炉中正飘出袅袅的白烟,他嗅了嗅,这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情宁静,不禁心中的杀意也淡了几分。

这座神女金像使乌恩想起了他们老家的神明,长生天座下也有几位女神,女神会指引他们找到丰沃的水土。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这不是他们的神,是中原汉人的神。

乌恩问带路的村民:“这是什么神?”

村民哆嗦着说:“这、这是我们本地人供奉的神女,他可以保佑信徒生儿育女、阖家平安。”

乌恩轻蔑地一笑:“哈哈哈,这是你们汉人的神,不是我们的神。能保佑你们平安?那你们倒是把她叫出来保护你们啊。”

说着,乌恩踹翻了其中一个在他身旁跪地的男人:“拜什么拜,死到临头了还拜呢。都给我起来!”

这个人给踢倒了,只闷哼一声,伏在地上,那个人竟然真的站了起来,对他说:“无礼之徒,请你离开,你没资格进神女庙。如果你执迷不悟,还在此放肆,神女会为了他的信徒,对你降下惩罚。”

此男子声音清朗,在面对这个穷凶极恶的狄人时也没有流露出半分恐惧瑟缩,他说话时十分冷静,即使乌恩身上一股血腥味,即使乌恩用看待待宰牲畜的目光盯着他。

乌恩发现这个人好像真的不怕自己,而且当此人抬起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男人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蛋,让他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个女人,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白皙的皮肤,像是最好的浓羊奶,还有一头乌檀般漆黑的头发,一双海子一样的眼眸,和红润的嘴唇。这段日子,他也抢了几个汉人女子,可都没有这个男人长得漂亮。

正是因为这个男人很漂亮,才让乌恩没有立即拔刀砍死敢抵抗自己的汉人,他想到自己幼时养过一只也很漂亮的小羊羔,他很喜欢那只小羊羔,晚上还要抱着那只小羊睡觉。

乌恩问:“你是什么人?”

顾雪洲答:“我是信仰的神女之人,异教之徒。”

乌恩拉住他的手,摸了好几下,比抚摸最柔软的羊毛还要柔滑,他调侃嘲笑道:“你们中原男人怎么长得像女人一样。皮子比女人还要滑嫩。”

弟兄们一阵哄笑,这时他们才开始吵闹起来,先将大堂中的人按照男女分成两边,里里外外搜查了一番,没有再找到别人。

乌恩感到了一丝奇怪:“没有人躲起来?”

一直被他抓着的顾雪洲沉声、神神叨叨地说:“为什么要躲藏?我们都在这里,在神女的庇佑之下。”

乌恩觉得可笑:“你是脑子有毛病吗?你的命现在捏在我的手里,还敢跟我说什么神女保护你?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你就不怕吗?”

顾雪洲夷然不惧,摇了摇头说:“不要再在神女座下不敬了,你会受到神女的惩罚。”

乌恩觉得有些蹊跷,有那么一刹那犹豫畏惧起来,真的有这个中原人说的这么玄?但他盯着这个中原男人仿佛散发着莹莹白光的脸蛋时,心底的邪-念犹如黑气般疯狂滋生起来。

他们狄人在*事上百无禁忌,他也曾经和男人做过,和战士做这种人还可以增长彼此的勇敢。但乌恩从未和中原男人做过,乌恩想起达山可汗和他的中原情人,那个中原男人在他看来并不算好看,黑黑瘦瘦,也不知为何可汗会极其中意那个男人,喜欢到连其他部落将他们最美丽的姑娘送去都遭受冷落。

难道中原男人在这方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几个男人也曾在夜里拿可汗的这件丑事当作下酒菜,就着马奶酒,用污*下liu的念头去猜测达山帐子里的那档子事。

乌恩便把这个中原男人按在地上,说:“不能不敬?我现在就要在你们中原人的神庙里,就在这神像下搞你。”

旁边几个兄弟笑着说:“大哥,你爽完了也让我们爽爽吧。”

乌恩说:“怎么?那边不是有几个女的吗?”

小兵嫌弃地道:“那几个女的老的老丑的丑黑的黑,一看就没胃口,他爷爷的,这个中原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我也想摸摸看。”

乌恩豪爽地说:“好,等我上过了再给你们上。我跟你们说,听说他们中原人有些贵族,专门豢养这种细皮嫩肉的男人作男宠。”

小兵问:“这养男人干什么啊?”

乌恩说:“好像是因为男宠不会生孩子。”

小兵稀奇地感叹:“不生孩子还养着,他们中原人真是太古怪了。”

乌恩一边说着一边去剥这个男人的衣服,起初男人并未反抗,但从他僵硬的肌肉中依然能看出他是在紧张的,说白了还不只是虚张声势。其他的小兵也拉着抓到的女人要就地舒爽一下。

正在此时,他身下的这个男人终于不再保持着让他很厌恶的平静,而是挣扎反抗了起来,他这才有些兴奋起来。这才对嘛,装什么装,还不是怕了?但是很快,他发现好像有些不一样。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反抗,而是浑身痉挛抽搐,乌恩又迷惑了,没有再继续撕扯这个男人的衣服。

乌恩扇了他一巴掌:“你在干什么!”

却没有停止。

片刻之后,小白脸男人停止了抽搐,平静了下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与先前的高洁姿态截然不同,而是露出了一股子女人似的神态:“你问本座是谁?你在本座的神殿,你还问本座是谁?”

乌恩惊疑不定,这实在难以置信,但是这个男人前后诡异的反差让他不得不忌惮。

村民已经全然相信,呼啦啦一片跪地拜了起来,口称神女:“神女显灵了。神女显灵了。”

那男人主动搂住他的肩膀,摸了一把他的背部,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无寸铁,衣衫不整,说话与神态都不男不女,神明一般高高在上地道:“竖子,你现在离开,本座饶你一命,你若还不走,十息之内,本座必取你性命。”

乌恩脸上一阵黑一阵白,暗自镇定下来:“你饶了我?你要取我性命你倒是试试看,你是神女,我还有长生天的保佑呢。”

顾雪洲摇了摇头:“这里是中原人的土地,你的长生天管不到这里。”

乌恩又对他伸出手,拎住他的领口:“你们中原人被我们杀光以后,我们住进来,长生天不就管得着了?”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丝不对劲,手突然使不上力气,连这个柔弱无力的中原男人都抓不住了,脑子发胀,鼻子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他抹了一把,看到满手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他再看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眼,须臾之后,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他往前踉跄地走了两步,然后彻底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乌恩大人!”“大人!”“大哥!”其他几个狄人紧张地呼喊几声,上前去。

第一个人冲上来的人也莫名其妙地倒下了,其余的人也接二连三地跟着倒下。一个个高大勇猛的狄人战士就这样在这个漂亮的男人的脚下变作一具死尸,他甚至什么都没做。

难道真的是这座神庙的神女显灵在保护他们?

那人睥睨周身一圈,进了神庙内的狄人在他的视线下像是中了神术一样接连倒下,直到屋子里连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倒是那些中原人还一个个都好生生的。

待在屋外的狄人战士见到此等情况,大惊失色,刚要冲进来,只见那个“神女显灵”附身的男人站在大堂的正中间,正在神女像之下,被神女的影子笼罩着,他的姿态看上去神圣不可qin犯,义正言辞地对他们道:“别的地方本座无从管教,但这里是本座的神庙,若还有来犯者踏入殿内一步,便与这几个人相同下场,休怪本座不客气。”

几十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汉子,快入冬的天气,外面凉飕飕的,他们愣是被吓得额头、手心直冒汗,一步也不敢再往前走了。若是真刀真枪、刀刀见血的厮杀也就罢了,他们都是杀过人的,更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可真的没有见识过这么诡异的死法。

尤其是现在,他们的领头人乌恩大人死了,这支狄人小队就像是被砍了头的苍蝇一样,顿时失去了主意,陷入了可怕的恐慌之中。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带头再向这个奇怪的神殿踏出第一步。小队低声骚乱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胡乱地推出了一位乌恩之下资历最深的战士,大家都看着他,让他给个主意。

那人也很慌张,乌恩是左贤王的弟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个奇怪的地方,回去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左贤王交代,不知道左贤王大人会不会相信他们的说法。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太邪门了啊,他很害怕啊。他记得在老家,阿妈从小跟他说要敬畏神明,他们的神是很有本事的,看来汉人的神也不是虚的,乌恩大人是得罪了汉人的神遭了报应。

他想了想,说:“我们就算要死,也应当死在战场上,要是这样死了,我不甘心,我不进去,我要回去。”

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比起汉人的军队,这个充满未知的神庙更让他们害怕,因为他们实在不明白自己是在和谁作对。

他们一步步往后退去,那个被神附身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就在神殿门槛的边缘,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却让他们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为首的人抬起手,下达命令:“我们走,下山,回城。”

等他们离开之后,再过了好一会儿,赫连宁宁蹦跶着进来:“先生,他们都走了,已经走远了,都吓跑了,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顾雪洲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险被赫连宁宁扶住,他按着自己的胸口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要死了呢。”

顾师傅说:“你倒是会随机应变。刚才装得我都快信了。”

赫连宁宁嘻嘻笑:“是啊,先生,我都以为真是神女显灵了。你怎么学得那么像。方才那个大胡子对您动粗,我差点就要动手了。”

顾雪洲老脸一红,换作以前,他是打死都想不到当年跟碧奴学的东西竟然有一天还真的能派上用场,不但保住了他的命,还救了那么多人,顾雪洲说:“我不过是拖延时间拖到毒烟发作罢了。”

顾雪洲望向案上香炉里燃着的那支香,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村民方才事先喝了加过解药的水,所以才没事。他们是真的信了顾雪洲被神女附身,对他的态度都变得更加敬畏许多。

赫连宁宁问:“可是,先生,你教过我这种药,他不能让人七窍流血啊。”

顾雪洲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说:“方才我悄悄用金针扎进了他的死穴,你没发现吗?”

赫连宁宁拍手:“啊,我记起来了,您摸了他一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