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对锦衣卫们并不是太担心, 毕竟距离朱棣起兵已是数月,在这几个月里,自己几乎没怎么上过朝。
荣庆已能按部就班地排好轮值,有云起在是那样,没有他也是一样。云起已刻意地把大小事宜交给荣庆去管, 以防有朝一日, 朱允炆终于对自己绝望时, 能够把担子朝荣庆身上一扔,逃出京去。
至于朱允炆是否会迁怒于锦衣卫部属, 云起便无法保证了, 也正因如此,现在才需要迂回地忍耐,直至朱允炆对他彻底死心的那一天。
然而朱允炆还未对云起死心, 云起却先对李景隆死心了。
李景隆恶狠狠道:“我不管你与皇上约了何事,这里, 现在, 是我的军队,军无明纪不胜,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懂么?!”
云起哭笑不得, 点头道:“是是是, 小的全听李大人安排。”
马三保疑道:“名妓?”
云起示意三保闭嘴, 携贴身小厮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朝三保道:“那小子的老爸叫李文忠,是前朝宿将,军事才能卓越。”
三保掀开车帘朝外望了一眼,见李景隆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银甲飒爽,身后又有小弟若干前呼后拥。
大部队号称五十万人,虽有谎报数万以达到震慑效果,然而三十余四十万却是跑不掉的。李景隆率军走走停停,最后于河涧扎营。
那时间朱权兵马已攻占了德州等地,耿炳文率领另一队残军牢牢把守永平,朱棣弃北平于不顾,召回手头所有兵力,打算一举攻克永平城。
朝廷中,朱棣唯一惧怕的只有老将耿炳文,耿炳文被封为“长兴侯”,昔年曾驻守长兴十年,为朱元璋抵御住了张士诚的进攻。
用朱棣的话说,便是:“李景隆不足为惧,贱内一个对付他足以,必须先灭了耿炳文那老乌龟。”
耿炳文则甚有自知之明,将永平城门一闭,铁桶般地防得水泄不通,便是与朱棣耗上了。
耿炳文有时间,朱棣没时间,索性将河涧直至北平的军队全部撤离,集中火力攻打永平。
朱棣派出了最得力的手下作为信使,快马加鞭赶赴北平。
另一方面,军报飞速送达,南军阵营中兴奋得鸡飞狗跳墙。
“恶啊——哈哈哈哈!”李景隆狂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北平只剩一个女人,一个瘸子,一个和尚!”李景隆仰天大叫道:“何愁攻之不下?!”
瘸子的舅舅,女人的弟弟——监军徐云起,此刻在一旁冷眼看着,李景隆兴奋得在营帐中走来走去,云起几次想开口提醒这位统帅,那女人可是徐达的长女,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然而顾及开口又有夸耀家世之嫌,只得作罢。
云起抿着笑,淡淡道:“那么,李将军打算如何?”
李景隆道:“按陛下所吩咐的,兵分两路。”
说毕竟是不再理会云起,径自出了帅帐。
大军即将于翌日启程,天气闷热,云起夜间走出营帐,在军营中随步闲逛,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马三保。
“三保,帅有何用?”云起道。
三保茫然不知其意,想了片刻,笑答道:“帅有士陪,有车坐,有马骑,有炮打。”
云起接口道:“到头来还是一样得被小卒吃掉,我们的帅大人……”说到此处,与三保在校场外沿停下了脚步。
李景隆满脸热泪,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主帅眼眶通红。
“将士们!你们的父母,子女,妻子,都已被那屠夫般的燕王杀了!”
三保见此激昂演说,登时吓了一跳,道:“什么……什么意思?”
云起“嘘”了声,答道:“这些想必是耿炳文军中的败卒,李景隆撒谎了……撒谎不是好孩子。”
云起猜得没错,那校场上近万人,正是先前与朱权打了一场遭遇战的逃兵,此刻李景隆不惜编织谎言,令士卒背水一战,再无牵挂,兴起与朱棣拼命的决心。
翌日宋忠率领着这一万残兵,外加五万北军兵马浩浩荡荡地转向永平,预备给朱棣、朱权一个内外夹击。
李景隆则带领大部队急行军,冲向北平。
史上最滑稽的一场攻城战即将上演。
路过卢沟桥时,桥的两侧竟是没有半个守军,北平百姓,部队俱是撤入内城。
李景隆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微笑。
“监军大人,你猜猜北平这次会以谁为将?瘸子?女人?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