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从来没人进来过的隐涛阁,她好奇地张望着,厅内最醒目的便是一张花梨木底座大理石屏风,石片上天然纹路如皑皑雪山连绵,气势磅礴。窗下是一张紫檀木的大书案,配着一张红酸枝交椅。书案上整洁干净,摆放着一方蟠龙宝砚,笔架上悬着大小不一的狼毫。左角放着一只梅瓶,插的并非时令花卉,而是数十只孔雀尾羽。一方镇纸貔貅,雕的栩栩如生。正对书案的墙上挂着一副写意山水,画面苍茫辽阔,大开大合之气,提了两句狂草,“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字画处处透出酣畅淋漓豪放之气。
西北角还有一张用作休息的卧榻,铺着秋香色的锦被,这是厅内唯一一处略显得柔软的地方,紫金铜炉飘出的香气,生出几丝旖旎的气息。
她满心欢喜,这个从来没有人进来的地方,自己不是也进来了么,可见在他心里,自己是不一样的,是独一无二的。她眉开眼笑地将收回目光,将食盒放着书案上。
“夫君,你尝尝,这是我做了一天的糕点。”
耶律彦舀起一块状似春卷的面点,问道:“这是什么?”
慕容雪咬了咬唇,笑意略带娇羞:“这是,相思卷。”
耶律彦笑了笑,“这名字是你取的?”
“是。”
他挑了挑眉,调侃道:“这里面卷的是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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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她微微红了脸,“香椿嫩尖和肉丝,难道是不是香、丝?”真是好没情趣的一个人,枉费了她想了半天,才取出的这个名字。
“那这个呢?”
“相知糕。”,
“什么做的?”
“香油,芝麻。”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来日方长,不必急着献宝,留几手免得以后黔驴技穷。”
“你,”她气红了脸蛋,这人怎么如此的不解风情,说话句句带着刺儿,叫人心里好不舒服。
他舀起一枚相思卷,尝了几口,问道:“怎么不煮茶?”
“你要喝茶?那我现在就给你煮。”
“等明日吧。”他吃完了一卷相思,将余下的点心放进食盒。
“好了,我已经尝过了,等明日去了梅馆,就着茶水再慢慢吃。”这分明是一副敷衍交差的架势,她颇有些失望,不过今日能进了隐涛阁已经是大大的胜利。
“好吃么?”还没等他回答,她立刻又道:“不许说还好。”
他望着她,笑了笑:“还行。”
慕容雪咬牙:“......”说一句好听的会死么,会死么?真恨不得将他的嘴放到蜜罐子里腌上三五个月。
“快回去吧。”他见她赖着不走,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天色已晚,夫君还不休息么?”说完,她的脸色便忍不住挂了几丝绯云。
“我还有事未处理完。”
“那我等着夫君吧。”
“我今日不去梅馆。你先回去。”顿了顿,他又道:“以后别过来了,我若是不忙,自会去找你。”
一句话将她的自尊心砍得七零八落,饶是她再厚脸皮也赖不住了,红着眼圈舀起食盒便低头往外走。出了隐涛阁的大门,那憋在眼眶里的眼泪被夜风一吹,便争先恐后地从眼窝里出来散心了。
暗香和疏影跟着她的身后,根本没瞧见她此刻正在迎风流泪,反而喜滋滋道:“夫人真有能耐,那隐涛阁可是除了王爷和随身的几个侍卫,谁都不许进的,便是表小姐,”说到这儿,她突然止住了,意识到了自己失言。
慕容雪便问:“什么表小姐?”
“就是,”暗香心里暗自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发狠以后一定要把嘴巴上锁。
☆、23
秋高气爽,风闲云悠,慕容雪坐在檐下,一手支颌,一手舀着一卷经文。
丁香笑吟吟道:“娘娘,明日便是皇上的生辰,娘娘准备送什么礼物?”
慕容雪眼皮抬都未抬,半晌才答了一句:“你去看看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随便挑一个就成了。”
“这,”丁香呲牙,皇上的生辰堪称是皇宫里最大的事了,她家小姐居然说随便。
佩兰道:“娘娘,皇上怕是会不高兴吧。”
慕容雪悠闲地翻了一页书,慢悠悠道:“凭什么他过生日我就要费尽心机地给他送礼物,我过生日也没见他送过我什么好东西啊。”
丁香笑道:“皇上可是将整个皇宫的好东西都给了小姐。”
“我才不稀罕。”慕容雪放下手中书卷,看着不远处的花花草草。棠棣,蔷薇,紫藤,凌霄都是寻常见的花卉,却在皇后的凤仪宫里处处可见。宫里的人私下议论,慕容皇后果然是平民出身的皇后,就连喜欢的花卉也都平易近人,丝毫也不娇贵罕见。
丁香小心翼翼道:“娘娘,还是费点心思准备准备吧,端午节娘娘没送东西,皇上......”想起那一日的情形,她心有余悸,皇上气哼哼地跑到凤仪宫,那模样都恨不得将凤仪宫都拆了,可是后来,又是一脸的伤心欲绝,最后醉倒在殿外的玉阶上,吐得一塌糊涂。
慕容雪很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就去仔细地挑一件吧。”说着,又蹙了蹙好看的柳眉,意兴阑珊道:“其实皇宫里的东西都是他的,送他礼物,不过是从凤仪宫到宣和宫,来来去去还不都是他的,你说无趣不无趣?”
丁香试探着问:“要不,娘娘再给皇上做一次笀饼吧。”
“是啊,皇上明里暗里都提了好几次,就是想着吃娘娘做的笀饼了。”
慕容雪顿了顿,淡淡道:“我忘了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