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吧——说起来还真挺长的。”舅舅咳嗽两声,语气稍微有些不自然,“算了,我直接说吧,就是前几天,有个律师来找过我。”
宋初亭:?
“我吧,这么多年我就给忘了…”舅舅又咳嗽几声:“其实那个,那个也是才想起来,你妈在你小的时候,其实给你存了一笔钱…”
宋初亭豁然抬头,语调惊异:“什么?!”
“对,当时是以我的名义存的,但是公证过,就是说等你十八岁我带你亲自去取。”
宋初亭狐疑,“这不可能吧?”
“怎、怎么不可能?”
她摇摇头,仔细回忆半晌,母亲在她四五岁时就离世了,她对母亲的记忆非常淡薄,只记得母亲很漂亮,很爱哭,天天以泪洗面。
那个小哭包母亲会给自己留存款吗……
怎么想也觉得不现实。
宋初亭问:“多少钱?”
“六十万。”
“多少?!”宋初亭惊呆了,心里猛一跳,旋即又愣住,“您不是说忘了吗?”
“是,是…”舅舅声音有些急躁,“当时是忘了,但是律师不是找上门了嘛,就看见了数字。”
“舅母知道吗?”
“知…知道。”
宋初亭偏了偏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联想起舅舅舅母突然对自己好的态度,好像也有可能。
难怪他们突然变了…
宋初亭指甲抠着沙发,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不然怎么会从天而降六十万呢?
正好是她十八岁,成年的存款…
也可能小哭包母亲当时真的预料到了,某天她会需要这笔钱?
“是真的,初亭。”舅舅咳了下,认真说:“马上你过生日,舅舅带就你去银行,就可以把这笔钱取出来。”
“六十万,你想干什么都行。”
六十万…
一想到这个数字,宋初亭胃里收缩,心脏跳得极快,扑通扑通的。
要是过去,她不会觉得这个数字很多,但是现在,这个数字可就意味着她的眼睛啊!!
她不想让江慎叔叔给自己治,是良心不安;但是,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有钱,就可以…
**
“这笔钱我不能要。”半晌,宋初亭突然道。
“你说什么?”舅舅愣住。
宋初亭在极度兴奋,激动,甚至幻想自己真能治好眼睛开始新生活等各种情绪压下以后,舔舔嘴唇,缓缓地,艰难,却又坚决说。
“你说什么?真是我姐,你妈给你留的啊!你这孩子怎么不信呢?”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宋初亭低下头,一只手抠弄着另只手的指甲,她抠得很用力,指甲有细细的刺痛。
“那为什么呢?”
宋初亭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道:“反正我不要。”
舅舅急了,“这笔钱你不要也得要!你妈说留给你就是你的!你不要的话我们可自己花了!!”
“好,随便你。”宋初亭说,她拿起盲杖,从沙发边起身,“只要你们觉得良心上过得去。”
舅舅嘟囔:“是你不要,有什么过不去的…”
他说罢,一顿,恍然大悟宋初亭指的另一层含义,“你是说这钱是你爸,这这这…”
“你想哪儿去,不是!”舅舅语气急了,“是…”
宋初亭: “那是什么?!”
“是…哎呀……”舅舅说一半,又立刻住嘴。
宋初亭也没再多说,低下头,握着盲杖,一步一步回到书房,长长出一口气,将盲杖放下,双手捂了捂刚才因激动还在发烫的脸颊。
呼吸还很急促,她按了按起伏的胸膛,咬住牙齿,差点就忍不住了……
宋初亭闭上眼睛,还能回想起刚才那一刹那,以为有钱就能治眼睛,能重见光明,就像是伊甸园的苹果,充满诱惑,喜悦,又激动。
但是,不行啊。
她握着盲杖,一步步走回钢架床边。
不行啊。
她的小哭包妈妈哪里有钱呢?就算真为以后打算,以舅舅名义为她存下六十万,那也一定是从父亲那里拿来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父亲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