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急忙将麦秸抱开,里面却是一个老人仰面栽倒过来,不过这一摔倒是清醒了过来,嘴里还嘟囔出声:“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云舒遥一把抓住管家的胳膊,急问出声:“到底发生什么事,清凌去了哪里?”
一看管家一头雾水的神情,云舒遥的心里更是沉了几分,想必管家也是不知道便被迷昏扛到了这柴房里。
除了管家还有贴身侍候清凌的冬至呢?他去了哪里?正想着,就见冬至跌跌撞撞抚着头小跑着过来,见面便是跪倒在地上,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云舒遥气急的就想给他一脚,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只是知道哭,待看到冬至后脑上血还在不断的渗出,将这股怒气生生的压了回去。“你主子呢?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冬至也不太明白,当他熬好了保胎的汤药端去屋里时,凌主子已经躺在床上,而床榻边却是有个陌生的女子坐在那里。自己刚想出去喊人,那人却从身后给了他一棍,他当时就昏死过去,以后凌主子被带出府去的事,他自是不知。
云舒遥问了那女人是何模样,根据冬至,模糊的印象,倒是和今儿刚被劫走的云舒晴有几分相像。
这云舒晴将清凌带走是为什么?一想起来,云舒遥的脸色沉得极为骇人。从腰间解下那枚凤凰图腾玉佩交给侍卫,交代他将所有的暗卫调出,一定要寻到云舒晴的踪迹。
“大人,你一定要寻到主子啊!主子他身子本就不好,前几日郎中来问诊之时,还说道胎像不稳,这,这……”冬至跪在地上,哭着说着。
云舒遥根本没心听冬至口中嘟噜着什么,来回不停的走着,来缓解自己心里的那份恐慌。
“你去通知将各处的城门封上,不能放一人出城。”云舒遥不能确定云舒晴是否出了城,心里自是希望这此时封锁城门还不算晚,这样找到清凌的机率也能增加几分。
而云舒遥却是没有想到,云舒晴根本没打算出城,她带着清凌也没有走多远,此时的她正在一处废弃的民房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凌只觉得自己全身有一股彻骨的冰寒在流窜,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的是那双自己想要忘记却是怎样也忘不了的脸。
“你醒了?”看到清凌睁开了双眼,云舒晴干涸的唇角露出一丝笑,但是却是瞥向那圆滚的肚子敛了下去。但那手却是不自觉的抚着清凌已然苍白的脸,掌心是带着粗粝的冰凉,清凌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云舒晴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沉沉的问道:“怎么,凌儿,你怕我?”
清凌没有出声,单手支着身子想坐起来,怎奈身子已足十月,却是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勉强坐起来。
“凌儿,你怎么不说话,你还在恨我吗?”云舒晴上前又想握住清凌的手,可被清凌无声的躲开了。
“我不恨你,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求你,放我走。”清凌看了眼脸上显现出一丝悔意的云舒晴,淡淡的出声却是不带着丝毫的表情。
云舒晴听了这句,竟强行的将清凌的手攥在手中,嘴角噙着一丝冷冷的笑意,眼眸中有丝怒火渐渐升腾起来。“你自己的生活?呵呵呵……我还忘了问你,你这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见清凌没有出声,云舒晴更是怒火中烧,大呵出声:“你说,到底是谁的?”
此时的清凌只是打量着这是何处,想着怎样才能快些逃离这里,逃开这个自己再也不愿见到的人。
“只要你将这孩子打掉,我们就能好好生活在一起了,到时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不知云舒晴想到了什么,那手却是有抚在清凌的肚子上,喃喃的出声让清凌犹如一下掉进了冰窖,冷彻心扉。
云舒晴抚在清凌肚子上的手从刚开始的摩挲却是在说话间加大了手里的力度,清凌霎时小腹翻滚的抽疼起来。但他不想让云舒晴看出,强忍着疼,将那嗜虐的手拨开,咬牙不让那疼的呻吟声流溢出来一丝一分。
“从那日你将我送到了青楼,我们便已恩断义绝,所以,求你,放过我。”疼减轻了一点,清凌眼眸中从未有过的坚定。
或许以前的他不懂什么是爱,但他现在知道了,若是爱他就不会想着伤害他,也会一并爱他的孩子,就像那个女人,明明知道他怀着别人的孩子,却是从未说起过让他把孩子打掉的话,还是那样的关心他。而眼前的女人,想到这儿,清凌心里漫过一丝苦楚。
第一百四十章——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孩子是那个给你赎身的女人的,对不对?”见清凌一副起身想走的模样,云舒晴的脸色不好看的黑了下来,眼中闪现出一丝阴霾,揪住清凌的衣领信手一推,将清凌一下推倒在床榻挨边的墙壁上。
清凌在云舒晴的一推间,额头撞到了墙上,鲜红的血不断的顺着额头流到鬓角,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像白纸一样,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而最后的清醒就是脑中闪现出的那个长相平凡,但是笑起来很真诚很美的女人,也是那个不再意他的过往,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云舒晴挫败般的瘫倒在榻边,手指拢起,紧握成拳,指甲镶进了皮肉也不自知。她不明白她从被救出心心念念的满脑子都是他,她忆起了以往他的好,她只想带着他离开,好好待他,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他为了那个女人,跟她恩断意绝。不,她绝不要这样,当她出了天牢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什么也没有了,那些过往的权势富贵已成了天边的浮云,而她紧紧能抓住的就是那个对她好,自己却是没有珍惜的男人,可,难道这一个小小的心愿,老天也要夺走吗?不,她不许,或许,还能再挽回。
转身之间便看到那红红的血顺着清凌清秀的脸庞流了下来,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将那血更是映的鲜红的拭目。阴厉的眸中漫过一丝慌乱,口中不知在嘟囔着什么,慌手慌脚的在身上撕下一个布条,包在了清凌头上的伤口上,怔怔的看着清凌,手缓缓顺着那鬓角向下,缕起清凌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从没有向这一刻,心头五味齐聚涌在一起,失去了这么多,她不能,也再也承受不起这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渐渐暗了下来,因为这是一个废弃的宅子,云舒晴连个蜡烛也没有寻到,索性躺在了清凌的身侧,而手里紧紧握着清凌那双还残存着一丝温度的手。
而此时,一对对侍卫与官差紧赶着搜查着各处小巷,城门口聚集了很多想要出城的人,却是均以被守城的官兵扣下,等侯着盘查。
风华殿上宫灯尽数燃着,将整个殿堂照的灯火通亮,几个在殿中侍候的女官识眼色的分站在殿门两侧,微低着头只是眼角不时向上,瞄着在殿中已经走了几个时辰未曾停歇的新任女皇。
云舒遥淡雅的眉紧蹙着,眼眸中除了焦虑就是不安,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都已经这么晚也没有寻到人的消息传来,她心里的慌乱怎能平息下来。
“先坐下歇歇吧,葵木郎也去寻了,应该能很快有信儿的。”风萧坐在桌案边,中间隔着早已凉透的茶水。看着眼前的女人从宫外回来就是这般模样,不吃不喝晚膳也没用,就在这殿中焦灼不安的来回走着,风萧淡淡出声安慰道。知道她心里急,就是这事任谁能不心急,这马上要生产,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后果自是不敢往下想。
漆黑的夜在等待中变得更加的漫长,看着沙漏细沙从一端缓缓的流进了另一端,知道这已是又过了一个时辰,依旧的没有一个来人给她禀报。云舒遥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心里像是燃着一把滔天怒火,她恼着自己心慈手软还想着放了云舒晴一命,这才会酿成今天的一幕。
眼前不停的晃过云舒晴那日在天牢中咬牙冷笑的面孔,云舒遥内心的烦躁跟不安愈来愈厉害。
这晚的月儿残缺的淡放着微弱的光亮,那废弃的宅子里更是伸手见不得五指,一切静的出奇,只是能听到虫子的嘶鸣声和浅淡的呼吸声。
清凌从昏过去那一刻,整个人就像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朦胧的迷境中……
梦中的他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森林里不住的向前走向前奔,可兜兜转转终是不能找到引领的光亮,正当他要泄气的放弃之时,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轻轻的蹬了他一下,好似再提醒他不是一个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坚持下去。
有了这份坚持,他继续找寻,终于找到了璀璨的光亮,一路向前,向着那泛着五彩光亮的前方奔去……
渐渐的听到了喃喃的说话声还能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黑暗中的他张开了眼眸,而那在耳边的低语却是让他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躺在身侧的人没有察觉到他已然转醒,口中依旧喃喃出声。“凌儿,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不会也抛下我的,对不对?”
“我知道,你刚刚的那些话,定是气话,你还是爱我的。”
“等你醒了,就跟我走,我们重新开始。”在听到这些话时,清凌眼眶中顿觉有丝酸涩的感觉,呵呵……这个女人还是这样,一切对于她都不重要,她想要时,说几句好听的,招招手便要人过来;她不屑时,就会毫无流连的一脚便是踢开。
还记得那时,她命令鬼门十三娘将自己带到青楼时决绝的模样,废去了他的武功再将他丢到青楼里,她当初想过还会将他寻回来吗?不会,她绝对不会想。
在青楼里受的屈辱自己至死也忘不了,而她一口一个贱人的唤着,当时可曾想过,他这般在青楼里卑贱的活着,到底是拜那人所赐的。而她失去了一切,才想到他,不知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悲哀。
清凌正想到,就这样装昏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可身侧女人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能感觉到女人略显粗重的呼吸愈来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