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豪门世家恶毒继母(1 / 2)

葬礼开始的时候。天空中下着大雨, 陆宅外道路摆放的雪白剑兰也在风雨中凄惨摇摆。

从大厅往外看去, 那条陆宅外的大道远处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陆宅附近几百米处有个偌大的停车场,客人们在早晨来时,将轿车都停在了那里,他们步行走来, 打着黑伞, 身穿低调深色的服装, 说话声音都是极为轻,极为小的。

有的宾客对陆家几位直系说话,象征性地安慰他们。那几位陆家直系也抹着泪哽咽地与他们对话。

陆祈肃也在这几位直系中,他替着陆祈安招待陆家宾客,来来往往的客人们被安排到了陆家外早已经准备好的葬礼场地。客人们齐齐落座, 他们坐在桌前椅上,却迟迟等不来陆家新的家主——陆祈安。

一位陆家世交询问陆祈肃:"祈肃, 祈安应该回来了吧,怎么不见他人?"

陆祈肃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水珠,干笑两声道:"祈安回来了……他在小叔棺前跪着。"

"总归现在还没到葬礼开始的时间,麻烦大家多等等了。"

陆祈肃朝各位鞠了一躬。他的妹妹陆乔琪跟在他身后招待客人, 却没有像他那样耐心, 她皱着眉,拽了拽兄长的袖子。

"哥,陆祈安他还不过来?究竟我们是家主还是他是啊?这事也归我们来管?"

陆祈肃面不改色, 在转身那一刻狠狠呵斥了她:"闭上你的嘴,去招待客人, 别在这里嘴碎。"

陆乔琪露出极为委屈的表情,她被向来温和亲善的兄长这么一骂,最后差点想要扭头走。而她嫂子,陆祈肃的妻子此时走了过来,瞪了一眼陆祈肃,又软声安慰陆乔琪:"琪琪乖,你哥他今天发疯,别理他。咱们去帮家里招待客人。"

这就被她拽走了。

但陆乔琪还是委屈,她对着嫂子嘀咕不满:"帮陆祈安看了六年的陆家,小叔也没给我们多少东西,哥他做什么还这么巴着陆祈安?"

"琪琪,不要说了。"嫂子也竖起脸来,严肃而认真对她道,"就凭小叔将家里的公司全部交给陆祈安,我们就得听陆祈安的安排——"

"更何况,我们是陆家人,是一体的。"

外来媳妇都懂的道理,也只有面前这位小陆祈肃十多岁的妹妹不懂了。

李顺绮叹息,看着面前这个她嫁进来的时候才十岁出头,如今也就十七八岁的女孩,软下声,"爸没教你这些,嫂子和哥教你。"

"那些话还是莫说了,被祈安听到,咱们吃不得好。"

……

这场葬礼上用的花只有一种——雪白剑兰,一簇一簇的花在脆弱的枝杆上,于风雨中摇曳不止,颇有几分秀丽与纯洁。

陆阳铮死得还算体面,他死于心疾,死后容颜依旧保持着生前的俊逸——他年轻时候是有名的美男子,凤眸青眉,唇红齿白,不知道受到多少女人追捧。死后他的样貌已经变得僵青冷漠,但眉宇间的俊美依旧清晰可见。

冰棺放在大厅内,此刻只有苏衾与陆祈安二人在。

他们对峙着,陆祈安跪在棺前,唇边的笑意并未收敛。苏衾慢慢看向他,她眼神淬了冰,很快,她一字一顿道:"你又何必嘲讽我,如今我死了丈夫,你死了父亲……我没有指责你在他重病时不回国看他,你也没必要在这时候开口笑话我与你父亲之间的结合。"

苏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顿了顿,不再打算和他说下去。她径自走上前,想要掀开红布看看陆阳铮的脸。

陆家殉葬遵循祖训,在堂内摆足七天后再烧成骨灰。而今天上午葬礼一过,谁都没有机会再见他容颜——骨灰火化已经联系好,只待葬礼结束。

她甫一走近,陆祈安就看到了她那一抹雪白的脚踝,在夏风中微微发青。冰棺的红布早就被他掀开,于是苏衾不必再伸手,她只是站定在棺前,静静默默地望着那一张死去已久的面容。

陆祈安突然在此时问:"是谁说把他从医院送回家的?"

他指的是,是谁安排了将陆阳铮的遗体送回家,依照祖训在堂内摆放七天的。

苏衾并不看他,她语气很轻,仿佛怕惊醒什么,"……你爸说的。"

这四字吐出,陆祈安眼瞳微缩,他听到苏衾轻若无言般,喃喃说:"——他在停止呼吸以前,让我记得将他带回家。"

"你们陆家祖训如此,身为陆家人不可违背。"

苏衾闭上眼,仿佛回到了当日,她在病床前握住了陆阳铮冰冷的手,她从他微张的口中听得了他的嘱咐。

关于他的归属,以及她的归属。

……

"他还说了什么?"陆祈安问她,而苏衾并没有回答,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

或许是因为他们父子长相实在相似,苏衾有那么一刻的发怔。但很快,她望了望天色,疲惫与伤恸无法掩饰,"葬礼快要开始了。"

雨还在下,大颗大颗的水珠从屋檐漏下,砸落在石板路上,溅出水花,沾湿了路人的裤脚。

"客人们快要等不及了。"

陆祈安对她的漠视并未有什么不满,他只是沉默,紧接着缓缓从地上扶着冰棺起来,再度为父亲盖上红布。

"你说的倒是对。"陆祈安再没有笑,他冷淡地看了一眼她,目光从她身上戴着的黑箍掠过,旋后又落在了面前的红布,他已经看不见父亲的脸,很快,所有人都见不到陆阳铮的脸,他的骨灰将会送进陆家坟墓。厅外,陆祈肃在着急喊他过去。

"祈安,宾客们都在等了。葬礼快要开始了。"

陆祈肃走来时,手里还夹着一张纸,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葬礼致辞。

陆祈安只随意扫了一眼,就知道上面的话有多么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亮点,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他推开了他递来的动作。从在厅外等待的助理手中接过手帕,他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然后双手合拢,做交叉状。

"我不需要这个。"

陆祈肃:"……哦,好的,我是怕你回国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他慌张地收起了纸张,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表情很忐忑。

陆祈安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堂哥倒是细心。"语罢,不多说,抬腿往不远处的葬礼场地去。

陆祈肃在他身后跟着,亦趋亦步。苏衾就在厅内看着他们走远,他们走了,而陆阳铮的棺材还留在这里。

客人们都在准备着与陆家新家主的见面,而死去的旧家主却被忽略在这里。

荣华富贵,生前死后,皆是不同。

苏衾知道陆家与其他普通家庭的不同,譬如陆家在葬礼上多有讲究——不同于许多地方的习俗,陆家直系逝者永远只摆放在大厅,不会挪位置到葬礼场地。而宾客们唯一能见到逝者尸体的机会,只有葬礼结束,他们步入大厅为逝者送花默哀。

苏衾知道自己也该离开大厅,往葬礼场地去,但她还是在此处多留了片刻。

红布再度被掀开,苏衾又安静地望了一眼陆阳铮的脸,她低低声,似在祷告,又似叹息。

"陆阳铮,阳铮。若你有在天之灵,请帮忙多看看这世间的人,我就当你是深爱过苏衾的,所以,请多照看照看你爱的人……你爱的我。"

"我希望能活下来,即便是在做出与……一样的事。"苏衾闭了闭眼,她明知若按照剧情走下去,她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在几周后被黑道火拼波及,而后与陆阳铮在阴间相遇。

但她不得不做,她不能不做。

她明知这可能是死路,但她也相信柳暗花明又一村。苏衾想过在这个世界以坏女人的身份走下去会遇到什么,最坏的结果就是她按照剧情走下去,被对她厌恶至极的陆祁安处理掉,与陆阳铮做一对阴间夫妇;而最好的结果,就是她能够保持着坏女人的人设不变,顺顺利利地活到老死。

苏衾希望她能得到的结果,是后一种。

她慢慢睁开眼,翘起唇来。调整好黑箍的位置,将手指碰了碰冰棺,把红布再度盖上他的面容。

陆阳铮的脸,苏衾再看不见了。

厅外还在下雨,苏衾撑着黑伞,踏着潮湿,一步步往葬礼开始的地方走去。

雪白剑兰漫漫挤满了一路,她穿着白裙,黑色布鞋,瘦得像是一朵丁香。

客人们惊异地看向她来,议论声渐渐响起,有人问身边人这是谁,有人解答说这是陆阳铮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此刻在台前的陆祁安的继母。

她看起来实在太过年轻,而在场的人也有不少是听过陆阳铮六年前娶妻引来的风波。

他们细细碎碎的声音,钻进了苏衾的耳朵里。

"就是这位,让陆祁安出国六年……没回来,据说这次陆家主在icu抢救,他也没有回来看他。"

"看来是狐狸精啊……陆阳铮精明一世,居然也在后半辈子找了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大的女人……美色误人。"

"这位还没过30吧,没给陆阳铮生个孩子?"

"陆祁安已经够出色了,陆阳铮是傻了才会让她再生个孩子与陆祁安抢家产。"

"也是……人陆祁安在国外六年,不靠家里一分钱都打拼出那么大的事业……我要是有这么出色的儿子,我就是连续娶都不会做,和儿子离心有什么好的。女人终究是女人,外人终究是外人……啧。"

"你还以为陆阳铮年轻的时候就专一深情了?他与台上这位他妈结婚后才收心的,但也就几年功夫,他第一任老婆因为癌症去世,没多久陆阳铮就跟着我们一块在酒桌上碰女人了。男人么,看到年轻漂亮总是忍不住偷腥,更别说他还死了老婆,那可就是名正言顺地睡女人,还没人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