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四条尾巴……
长意一挥手,冰锥化为雪,簌簌而下,再次落在地上。
阿纪也看着长意,似乎也被吓到了一样,气息还有几分紊乱,脸色也白了几分。
长意瞥了她一眼,迈步离开。
「等等。」身后传来阿纪微微喘着气的声音。她道,「现在我们可以离开北境了吧?」
「不行。」没有一丝犹豫,他道,「北境城中,你们可自行活动。」
「为什么?」阿纪不甘心,「你拘着我们,总得有个理由吧?」
长意这才微微侧过脸去,却说的是:「他是国师府的弟子,北境要拘着他,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阿纪气笑了,是真的开始较起真来,「他是国师府的弟子没错,我又不是,你拘着我总需要理由吧!」
她的话听得后面的姬宁心头一寒,只得弱弱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但此时前面的两人根本没有搭理他。长意默了片刻,只道:「你与国师府弟子在一起,形迹可疑,拘你,也再正常不过。」言罢,他似不想再多费口舌,迈步便走了。他一离开,马厩边倏尔又围过来了好几名墨衣人,大家都看着她。也不抓她,也不骂她,就监视她。
阿纪看着长意渐行渐远的身影,又看看面前的墨衣人,嘴张了张,嘀咕的骂了两句,只得带着姬宁在众人的监视下,又回了蛇妖给他们找的那个客栈。
到了客栈房间里,姬宁才敢悄悄道:「为了逼出你到底有几条尾巴,都差点把你杀了……哎……这个鲛人真是比国师还暴戾。」
阿纪瞥了姬宁一眼,没有接话。
刚才鲛人的一击,无论在谁看来,都是要杀了她的,包括她也是这样以为。毕竟从情理来说,她如果是他要找到的人,那鲛人的那一击,她一定能挡下,如果她不是,那杀了也无妨。
所以生与死真的只在一线之间,她只是赌了一把,最后赌赢了而已。
「说这些还有用吗?」阿纪道,「想想之后还有什么办法能离开北境吧。」
……
明月当空,冰湖之上,银发人悄声而立。片刻后,他却是俯下身来,将掌心放在冰面上,他掌心蓝色的法咒转动,冰面之下,澄澈却幽深的湖水之中也微微泛起了一丝蓝色的光芒,似乎是在遥遥回应着他。
他未踏入湖水之中,眼瞳却似已穿透冰下的黑暗,看见了最下方冰封的那人。
寒冰之中,静躺着的人眉宇如昨,睫羽根根清晰,犹似能颤动着睁开双眼。
像是被刺痛了心脏某处一般,长意手中术法猛地停歇。
这是他冰封纪云禾以来,他第一次来看她。他闭上眼睛,单膝跪在冰面之上,山河无声,他亦是一片死寂。
在白雪已经在他肩头覆了一层之后,他才似呢喃一般道:「不是你……」
不知雪落了许久,几乎快将他埋了进去。便在此时,远方倏尔传来一阵脚步。惊动了宛如石像一般的长意。
长意转头,看向来人。
「空明。」
「去殿里没找到你人,猜想你会在这儿,果然在。」
长意这才站了起来,身上的积雪落下。他问空明,「我以为你还有些时日才会从南边回来。」
「沿路上,中了寒霜之毒的孩子,能救的人都救了,但没有一个能完全救好。」空明摇摇头,叹道,「顺德此举,引起滔天民愤,投奔北境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动摇国本,大陈国恐怕将亡矣。我想北境应该事务越发繁忙,便回来了。」
长意点头,与他一同踏过湖上坚冰,往回走去。
路上,空明又道:「回来的路上,还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什么?」
「离开北境许久的青鸾,竟然是去了南方的驭妖谷。」
长意一顿:「驭妖谷?她又去驭妖谷作甚?」
「这就没人知道了。」空明道,「而今四方驭妖地的驭妖师多半降了北境,其他的四处流窜,国师府人手不济,再难控制而今局面。驭妖谷也成了一个摆设,青鸾而今,竟以妖怪之身,堂而皇之的住进了驭妖谷中。呵……」空明讽刺一笑,「或许,是想去研究研究,困了自己百年的十方阵吧。」
长意沉思片刻:「大国师呢?此前我们以青鸾引大国师离开京师,可见他对青鸾十分重视,而今青鸾在驭妖谷的消息既然你已知晓,他势必也知。他此次为何没去?」
空明转眸扫了长意一眼:「顺德的脸,还没完全治好呢,他不会去任何地方。」
长意默了片刻:「他的喜好实在古怪。」
「谁不是呢?」空明一瞥长意,「听说,在北境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你还叫人特意去盯着我送来北境的那只狐妖?」
长意静默不言。
「因为他与纪云禾有几分相似?」
长意看向空明:「你也如此认为?」
「黑色的狐妖,本就不多,我虽然与他只有一面之交,但他的目光神情,着实会令我想起那么一个人,恐怕也就洛锦桑这缺心眼的丫头看不出来。但你也不用多想,我把过他的脉,只有妖气,没有驭妖师之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狐妖而已。」
「他会变幻之术。」
「变幻之术可变容貌,却变不了体内血脉之气,长意,你今日到这里来,不就是想确认一下,湖里的人还在不在吗?」
长意微微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远方,远山覆雪,近处风声萧簌,一如他声色寂寥。
「对,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