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侥幸做了贾琏这事, 将鸳鸯的围解了, 她自明白贾琏并非蠢人, 稍微冷静便能知道其中猫腻, 因此这几日竟是一步不出怡红院,以免节外生枝。
果然, 平平静静地过了几日, 外面天冷, 入冬便下了场雪, 宝玉一早起来, 如猴儿一般便窜出去,到了傍晚回来,却穿了件斑斓辉煌的大氅回来,连声叫恼。
原来因下雪,贾母便命人找了这件名贵的孔雀裘出来,给宝玉穿着,不料玩的兴起便没留意,被旁边的灯花给下摆上燎了个不大不小的破洞。宝玉心喜这件珍贵衣裳,一时恼怒, 唉声叹气,又说倘若给老太太看到,定然不喜欢。
此刻晴雯因着了凉, 病在床上, 晴雯最擅长手工的, 见状便要起身相看, 花惜心头一紧,赶紧一手将她按下,低声说道:“别乱逞强。”晴雯望着花惜,虽然疑惑,到底就不做声。
花惜便走过去看了看,便笑着说道:“不过是个小小破损,老太太眼神不算很好,恐怕也看不出什么来,二爷别恼,这些有形的物件,迟早也是要破损之类的,难道读了那么些书,这个道理也不懂得。”
宝玉见她开解,便说道:“话虽如此,只因这件实在珍贵,我却有些舍不得的,老太太又叮嘱我好生用着,没想转眼就坏了。”
花惜说道:“他再名贵,不过是件东西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二爷往常用得,比这个珍贵的东西损坏了的多着呢,不过是一时之气,人无事就好了。”
宝玉叹了声,便说道:“说的是,这怕是缘分相关,我跟这东西无缘就是了。”说着,那胸口的抑郁之气去了,便也不以为意,信手将这孔雀裘交付秋纹,拿了下去。
此后便无事,怡红院这边,晴雯因夜间着凉,病了两日,身子倦怠,便有些懒懒的,花惜自我禁足了将近半月,也闷得发疯,今日无事,见晴雯气色又好了些,便交代她好生休息,自己便去潇湘馆走一走。
花惜去后,晴雯在床上躺了片刻,略有些闷了,便出来走动。不料却见碧痕正抓了个丫头在那里寻。晴雯便歪着身子在门边看热闹。
原来被碧痕捉住的丫鬟,却是小红,此刻正低着头,站在碧痕跟前,却听碧痕说道:“你说,这东西哪里来的?我也不曾见哪个主子赏你,总不成是外头带进来的罢?看样子却不似女孩儿家用的,你这副鬼鬼祟祟的,难道要做出事来了不成?”
小红说道:“姐姐,这实在是我的东西,先前爹娘给的,一直留在身边藏着,没敢拿出来,生怕丢了,今儿是头一次拿出来,没想就给姐姐看到了,还请姐姐还了我。”
碧痕不信,说道:“是你爹娘给的?我看却不像,先前你拿着的时候,一脸痴笑的,哪里是爹娘给的?”
小红还要辩解。背后晴雯见了,便觉得稀奇,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碧痕见晴雯过来,正合心意,便说道:“你过来了,正好,你且看看,这东西可是她爹娘给的?先前我却没见过。看起来,还像是个男人用过的。”
晴雯皱了皱眉,便将那物事接过来,在手里一看,那边小红神色焦急,又有点心虚之态,只不敢多说。晴雯看了看,说道:“不过是个普通的玉佩罢了,也许真是她爹娘给的,也没什么不得了的。”
碧痕说道:“既然如此也罢了,索性就叫她爹娘来,一问不就清楚了?”小红一听这个,顿时就变了脸色。碧痕看的明白,便得意非凡,说道:“你想在这屋子里弄鬼,却是不成的。”又瞥向晴雯,说道:“你看看她的模样,一说要叫她爹娘,魂儿都飞了,可见是从哪个野男人哪里弄来的。”
晴雯说道:“这倒是未必的,你先别口口声声野男人野男人的说,传出去我们这屋里的名头也不好,等我问问她,或许是路上捡的,哪里偷的,也不一定呢。”
碧痕便看向小红,问道:“死丫头,还不说?”
小红垂泪,说道:“这的确是在后院里捡到的,因我见这东西名贵,一时起了贪念,就想自个儿留下算了,没成想给姐姐发现了。”
晴雯心头暗自诧异。碧痕冷笑,说道:“后院捡到的?恐怕未必,我见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也没心思做事了,必然是哪里认识了小子,暗地里勾搭上了才是,你说,到底是有没有?”
小红捂着脸,说道:“并没有。”
晴雯说道:“她哭的这样,或许真没有,何况我们常年都在屋里头,又不曾出去,哪里认得什么小子?”
碧痕说道:“这说不定……前些日子院子里不是来了些栽种树木的男人么?便是从那时候我见这丫头不对劲的,当时我骂了她两句,她还不服气,袭人姐姐又是个好脾气的,竟没处置她,我觉得如今她是做了什么事出来了,故而越发有恃无恐,先前还想进二爷的屋呢,如今却另找了高枝儿了罢,整日家不思着好好做事,总想野男人,这幅浪样叫我看着就刺眼!”
晴雯本不以为意,听她说起花惜来,便不想见她扯进来,且又看这玉佩似真的来路蹊跷,恐怕真个不好。她又刚刚病愈,头晕脑胀,冷地上站了半天,觉得支撑不住,就随口道:“如今她不在,你便看着办就是了,何苦又说起那些老事来。”说着,便扶着门自进去歇了。
碧痕又骂了小红几句,便拿着玉去了。晴雯昏昏地回到床上躺了会儿,渐渐又觉得手凉,刚要翻身,却见有人在自己床前,晴雯没听到声响,吓了一大跳,定睛看,却见是小红,晴雯皱眉起身,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