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歌睁大眼睛,拍着昊阳的肩膀指了指外面。
“没错,我所说的那个少年郎正是陛下。虽然仍然有人以为陛下是背叛旧朝篡夺皇位的叛军乱党,可只有我们清楚,陛下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为我们讨回公道,兑现当年的承诺。若不是……若不是为了我们,今日的陛下恐怕也是前朝那个格外风光的都尉呢。可是现在,估计史书上对陛下的记载要留下永远的污点了……”
瑛歌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过了半晌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玉城,然后用征询的眼光看着昊阳。
“哦……她啊,她叫玉城。是陛下这一生最爱的女子。”
瑛歌惊讶的赶紧捂住口,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陛下这个人心事很少外露,有什么情绪大多自己藏着掖着了。可偏偏这位君汐小姐,自从陛下遇到她,我们总能看见陛下一个人的时候会时不时的抿嘴微笑,也许连陛下自己都没有察觉。要知道,当年陛下身为我们的统领,平时大多是板着脸极其认真严肃的样子。是君汐小姐让陛下改变了,让陛下更加……更加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台只会运作的机器。从前陛下一直为我们的复仇大计奔波,满脑子国恨家仇,那根紧紧绷着的弦从未有过一刻的放松。可是在君汐小姐面前陛下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百般温柔千般体贴,我们也终于能见到陛下的笑脸了。虽然……连我们下人都看得出来,君汐小姐的心已经另有所属,可是……陛下认真起来,谁又劝得住他呢?”
昊阳看着瑛歌笑道:“你要知道,男人一旦认真的爱一个女子,是可以像小孩子一样倔强呢,更何况是陛下。”
瑛歌不由得伸手帮玉城拂开额头边的几缕碎发,眼神关切又温柔。
昊阳继续说道:“说起君汐小姐突然发病竟然误杀了自己的侍女,我觉得事情也很蹊跷。陛下医术那么高明,又十分懂得用毒用药,却也未能将君汐小姐发病的原因查明,只能日日夜夜给她喂下汤药,好保住她的性命。可是究竟让君汐小姐如何苏醒,我们却都束手无策。大约……君汐小姐这一生都将如此度过了。”
昊阳深深叹了口气,“真是……真是造化弄人啊。所以瑛歌,陛下将君汐小姐安置在此不是绝情寡义,而是为了保住君汐小姐的性命。陛下一日在,便会护她一日安好。倘若哪一天消息走漏,让外面的人知道君汐小姐还活着……那就连陛下都难以再保全她了。瑛歌,我将自己和陛下的故事说与你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都曾是苦命的孩子,又被旧朝欺压过,倘若不是陛下称帝此时天下也不会太平。希望你信任我也信任陛下,安安心心呆在这里,照顾好君汐小姐。你放心,只要君汐小姐一日安好,陛下绝不会亏待你。”
瑛歌十分郑重的点点头。
昊阳看看天色,知道时候不早便起身离开了。
瑛歌将昊阳送下阁楼关上门,转过身在点燃了火折子。
火光闪烁间,瑛歌刚才那种胆怯已全然不在,眼中谨慎小心的神色此时也变得无比机敏。她睁大眼睛,目光十分伶俐而迅速的打量着屋内的一切陈设,然后轻轻纵身一跃便站在了阁楼二层。
瑛歌举着火折子慢慢走近玉城,她仔细看了看玉城的脸,发现她的肤色虽然十分白皙,但是那种白的几近透明的唇色的确像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失血过多呢?而且若是因为鬼神侵体,只会吸收人体的阳气来壮大自己,断不会吸食血液。那么玉城的失血过多是如何造成的?而且若是因为失血过多,怎么会像昊阳说的那样还有精力有体力暴起伤人,早该无力地躺倒了才对。
忽然瑛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伸出食指和中指探向了玉城的脉搏。她发现玉城的脉搏虽然非常微弱,可是探得出后劲还算十足,可见血量是充足的,人还是有生命力的,断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玄乎,说玉城被邪魔侵体,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丧失理智杀害无辜。
瑛歌又查看了一下玉城的身体,发现玉城的腕子上有一道已经不太明显的伤疤,看样子是特意用过去疤痕的伤药。但是另有一处像是疤痕的东西却让瑛歌十分困惑,那就是玉城脖子后面一个极不起眼的暗红色小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刺过,又像是玉城身上的一颗痣。
瑛歌将火折子举得更近了一些仔仔细细端详叙旧,突然她惊奇的发现玉城的脉络里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小的东西正在移动,只是速度极其缓慢,若不是光线十分明亮又有十足的耐心仔细观察,怕是连最好的大夫也极难察觉。
这难道是……蛊毒?
瑛歌心里猛然一惊,是了,只有蛊毒才会造成如此后果。
瑛歌联系到刚才昊阳所说的,玉城突然发疯暴起伤人,甚至错手杀了自己的贴身侍女,于是便更加确信玉城是被人不知不觉中下了蛊。而蛊虫为了自身的存活,会释放出让宿主身体急速好转的成分,促使宿主体内的精血尽快恢复。所以即便是给将死之人下蛊,那么将死之人也会呈现出回光返照的异常之相。
这就解释了玉城的脖子后面怎么会有一个暗红色的斑点,那一定是有人将激发蛊虫的药物以金针刺入玉城大椎,这才导致已经扎根在玉城的蛊虫迅速活跃,让她失去理智几近癫狂,跟之前判若两人。
可是按照昊阳所说,玉城在随陛下进入皇宫之前应该是住在都尉府里,而都尉府又在都城南面,那里气候十分干燥缺水,断不是喜爱潮湿的蛊虫生长的最佳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