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筱留下了那几页纸, 转身就走,办公桌上以及不知所以然的矮桌上的人均齐齐的看着这个向来知书达理、仪态端庄的年轻女人艳的像朵玫瑰花一样踩着高跟鞋踏出了这个空间,清脆的高跟鞋声一下一下的远去。
“看什么都, 没事情可做了吗,”陈望对矮桌上的人嚷了一句,书房里重新恢复了秩序。
门外遥遥的传来一个关门声,这重重的声音显然来自大门。傅荀垂眼, 看林恩筱摆在他面前的东西, 陈望弯了腰,小声问,“你们吵架啦?”
傅荀不说话,浑身低气压, 陈望又问, “要不去劝劝?”
傅荀忽的就转了脸看陈望, 陈望吓的一下直了腰。
“你想干什么?我的事也归你管啦?”
“不敢。”
“你不敢个鬼。”傅荀拾起那几页纸一把合了, 底朝天白晃晃的拍在了一旁。“愣着干什么, 继续!”
赵杨对陈望撇了撇嘴, 在桌上拾了一份文件递给陈望,“继续继续,”
俩人继续汇报一些数据,傅荀烦躁的扯脖子上的领带, 之前准备去公司所以穿戴整洁。领带被他越扯越开,索性一把拽下,一拳怼给了一旁的陈望。陈望腹部莫名奇妙中了一拳,痛的呲牙咧嘴, 不过含有夸张的成份。
“别上火, 不闹别扭就不是女人了, 太太……”赵杨出声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荀用握在手里的笔头给捅了,他是真疼的呲牙咧嘴。
矮桌上的一帮人:……
*
暮色初上,明仁集团偌大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傅荀高高的站在花团锦簇的舞台上,双手撑在一方讲台上对着满堂的人讲话。他肩背端正,西装深沉,笔直的像一柄利剑,灯光落在他发上,肩上,高挺的鼻梁上。
“截止目前,咱们康城各产业春季目标完成度均已达到标准以上,其中去年新开园的明仁城项目完成了春季季度计划的104.2%,同比曾长了23%。因为今年某些特殊的原因,能达到这个完成度是非常好的,这个是值得提出嘉奖的。今天坐在这儿的各位,好就是好,无可厚非。荣誉那不是集团给的,更不是我给的,都是你们自己挣来的,是你们自己凭本事挣来的,你们就该成为我的座上宾,……”
这次的宴会是专针对康城分公司的,但总部的管理层大多在席,包括傅家二叔傅承德,他坐在宴席中,他身边的人朝他略靠近了些说话,“尽他妈的收买人心。”
“看着吧,看他能嘚瑟得了多久。花无百日艳,爬的太高,鱼肥了就该宰了,可惜他还是太年轻。”傅承德看着台上的人,嘴角扬着不屑的弧度。
台上傅荀话毕,掌声向海浪一样席卷全场。
一侧的陈望和赵杨附耳,“这讲话稿,你写的?”陈望问。
“嫌我的不够高调,大总裁人自己写的。”赵杨笑了一下。
整个宴会厅灯火熠熠,觥筹交错,傅荀频频举杯。
难得一惯如帝王般难以接近的总裁大人今日如此赏光,康城分公司平日难得能和傅荀攀上关系的人这会儿都巴不得贴上去,混个眼熟。
这两年明仁集团越发的兴盛了,在这种领导的团队里,日后必定大有可为。更何况有小道消息,说傅荀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收拢股权,他不久后将晋董事长之位,顶上空缺了四年的董事长之职,实实在在的成为明仁集团永远的掌权人,在那时,他将比老傅总更为强大,因为他的手里握着实实在在的股权。
这个年轻的总裁在宴会上简直风头无两。
*
宴会结束,时间已经不早了,傅荀只带着老何离开宴会厅,车上,他独自坐在宽敞的后坐,他喝了些酒,他不该喝酒,但形势需要,他尽量只意思着喝,却也有进到胃里的。现在胃又有些不适,他抬起手,手指撑着头。
回到家里,门打开,安安静静的。他知道林恩筱不喜欢家里有旁人,所以在家里做家务的人只到今天为止。
如往常一般进了门换了鞋子,便朝客厅走,他单手正脱掉西装,门口的感应灯灭了,偌大的空间瞬间没入了黑暗。
客厅里林恩筱一向会留灯,即便是近来她每每不等他回家就睡觉也会将客厅的灯为他留上。
他顿住脚步,眉毛微蹙,眼睛适应了黑暗,就着室外透进来的光源,他手上握着外套开了灯,不及吃药,利落的就上了楼,脚步透着一股烦躁,到门口还是轻推了房门。
房间里依旧漆黑一片。
小丫头睡觉一向是会留着外间的夜灯。
这一切的异常,傅荀不再小声,开了房间里的大灯,他几步进去,不用走到头已经发现床上哪里有人。
他将房间扫了一眼,除了少了个人,一切与平常无异。
他转身出了房间,将其余的房门一间间打开,“筱筱……”
“筱筱……”屋子空空荡荡的,只有他呐喊的声音和脚步声,他甚至到楼下检查了所有的房间,没有人。
胃越发的难受了,他倒了杯水,吃了药,将自己砸在沙发上,客厅冷暖相融的灯光交错着打在他的身上,他觉得晃眼,抬眼睛看。
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动手开过这些灯了,自从一年多以前带着她住进来。
平常林恩筱开的灯光明暗适度,令眼睛舒适,但他完全不知道那是来自于哪一组灯光。
掏出手机,从一堆的号码里将那个号找出来,拨了号,听筒里传来一段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拔打的号码已关机……”
结婚那晚他问她,为什么想嫁他,她说喜欢他,并且喜欢很久了。说完脸虽红了,眼睛里却是一副笃定不怕人的样子。
到了二十八岁,他需要一个结婚对象,成家立业,小姑娘正式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对她,他不熟悉,但绝不陌生,他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时不时的就会撞见这丫头,莫名其妙的就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甜甜的叫他一声荀哥哥,然后离开。
傅家对她很满意,林家对他也满意,小姑娘一点不羞怯的说喜欢他,他也觉得不错,很乖很漂亮,难得的一拍即合。
书房的灯亮起,傅荀在一堆资料里找到了下午那几页纸。
他坐下,将协议好好翻开,郑重其事的铺在面前,看着落款那红红的手印皱眉。红手印下的“林恩筱”三个字写的清爽好看。
他最近是太冷落她了。或许再加上开春潘秀华那件事,她还是不能释怀。
协议写的很板正,很格式化,没有财产分割,婚前财产各不相干,无婚生子女,无共同债权债务。
离婚理由:婚前了解不够深刻,婚后无法建立良好夫妻关系,现感情破裂,无法继续共同生活,双方自愿达成离婚协议。
傅荀轻笑了一下,眼睛转向窗外,夜色已经浓的化不开,夜空之下是星河似的城市。他将协议书丢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拍在白色的纸上,纸张一声脆响,片刻,他收了手,出了房间。
英俊的脸上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婚前了解不够?
她不是很会揣摩他的喜好么?
十一岁就敢说要嫁给他,这么久的时间不够么?
“荀哥哥,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她抱着他说。他吻着她甜丝丝的唇舌问她很久是有多久,她说就算十年吧。
上楼,回房,洗漱完毕,躺上床,身旁空空的。他伸手捞了她的枕头抱在怀里,枕头上残留着她的味道,让人安适的味道,他闭眼,没一会儿呼吸均匀了。
林恩筱最近时常回自己家。陈望说他老婆一生气就回娘家,他的女人也开始和他玩儿这套了。
打扮成那样,离婚协议都签了。
*
明仁集团每天都会为员工提供早餐,结婚前他向来在公司用餐,方便谈事。第二天一大早,傅荀打了林恩筱电话,仍然关机,没了早饭吃,他很早便让老何他们过来,准备一起去公司用餐,结果老何刚到御华府,就急急忙忙打了电话,说车被砸了!
加长劳斯莱斯幻影在地下停车场被砸,御华府物业一大早就炸了锅。御华府安全工作一直做的很到位,不论是住宅还是地下停车场都不是随便可进了,能住进这种地方的人也是非富及贵的,素质较高,像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
监控室里几个人排查,不到十分钟便将砸车的罪魁祸首找了出来,结果让老何傻眼。
他拿着截屏打印的资料交到傅荀手上。
老何看的清楚,傅荀先是一皱眉,将照片拿近,然后将手里的照片一张张看完,最后冷笑一声,“幼稚。陈望呢,来了没有。”将手上的照片怼到了他怀里。
“刚到,现在应该在停车场了。”
傅荀领先进了电梯,老何跟上。看着手里的照片,惊叹。一叹,真看不出这个一向温温顺顺的小太太竟然能干出这种事。二叹,1千多万的车被砸成这样,一句幼稚就不生气了吗?
老何抬眼睛看端端正正站在他前面的男人,西装深沉,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冷。老何名为司机,实为保障傅荀的安全,但是他见过这个矜贵的男人脱掉西装塞给他,亲自将一个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亡命徒揍的满脸是血。
这个男人头脑异常睿智,手段锋利,浑身的刚正之气。他敢说,若生在乱世,这个人必定是个英雄。然而脾气不硬,如何逞英雄,他虽待他们几个不错,但脾气是着实的不好。
他轻飘飘的一句幼稚,让他匪夷所思。
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脾气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当英雄和宠老婆不冲突。好像也只有对他自己老婆能这么容忍了。
有意思。
老何不动声色的摇头笑。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你笑什么,”
“……啊,”老何抬起眼睛,傅荀正看着他,一张俊脸横眉冷眼,老何脸上僵了一下,“我,我笑了吗。”
英雄不理他了,一脚踏出电梯。
傅荀在这个地下停车场虽有好几个车位,但车子开来开去,最后放在这里的不多。林恩筱的白色宾利昨晚不在,今早出现了,就好好的卧在破了相的幻影身旁,幸免于难的魅影卧在最角落里,中间是陈望刚从公司里开出来的劳斯莱斯suv,库里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