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头青?
律风耳边都是易兴邦沉着冷静的声音,一点儿也听不出愣头青的样子。
等律风转头看回电视,刚才皮肤黝黑,戴着安全帽的身影,已经被瀑帕大桥宏伟的身躯取代。
这座桥梁横跨深谷,两岸泥泞的土壤,惨烈的植被状态,一看就遭受了利苏无情的席卷。
但是,瀑帕大桥不仅稳稳立在那里,还没有受到一点损伤。
“厉害啊。”律风感慨道,“利苏刮过去,居然没影响。”
“怎么回事啊律工?”瞿飞眼神戳他,“咱南海隧道也没影响!”
律风笑了笑,不回他,低头吃饭。
南海隧道没受影响,那是因为南海隧道在中国。
菲律宾远在海外,又遭受利苏直接攻击,建设队伍异国他乡搞建设,还能像在家里搞建设一样保质保量,足够让他开心诧异了。
然而,更令他诧异的在后面。
新闻采访最后镜头,居然是建设成员拉着中国援菲建设瀑帕大桥队伍的横幅,站在大桥工地前。
镜头掠影而过,能让观众看清这一群身在菲律宾的中国建设者。
他们皮肤晒得黝黑,笑容却格外灿烂——
“瀑帕大桥建设团队,祝祖国繁荣昌盛!”
整齐铿锵的声音,震得整个南海隧道的食堂爆发出一阵兴高采烈的欢呼。
同样做桥梁建设的人们,与远在菲律宾的建设团队感同身受。
一场灾难后的播报,完全没有想象中惨烈悲壮,而是怀揣着一股子韧劲和赤诚。
在他们的繁荣昌盛愿景里,荡漾开欢天喜地的气氛。
律风盯着电视机许久,直到新闻开始播放菲律宾其他地区受灾情况,他才愣愣地继续吃饭。
国家政策与国际化紧密相关,在一带一路的政策之后,不只是菲律宾,中国基建队伍遍布全球,在各种技术落后、资源匮乏的地方,发挥着中国人的光和热。
也许是一场台风,让他想的更多。
没有菲律宾的削弱,利苏到达中国会愈加猖狂。
作为邻里友邦,中国援助菲律宾,是在履行国际主义职责,也是在援助自家留在菲律宾的同胞。
这个世界,早就不像过去一样闭塞。
中国人无论在哪里,都有强大的祖国护航。
而中国,持续兑现承诺,展现出泱泱大国该有的责任与担当。
律风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已经勾勒了无数船型建筑的模样。
他最终的设计,逐渐脱离了“船”的印象,拥有迎风烈烈的帆型曲线,和笔直矗立的桅杆造型。
他觉得,这应当就是老师所说的似船非船了。
可以安于一隅,又能随时启航。
像瞿飞所说的年轻易总工一样,走到异国他乡,依旧是中国的铮铮脊梁。
周末休息,殷以乔回到酒店,却发现律风端坐于电脑前,忙碌地建模。
那是一栋银灰色的建筑物,立于崎岖悬崖边。
曲线温和的立面,鼓起轻柔的弧度,盈满了风的气息。
宽敞的平台,一层一层顺阶而下,与它脚底蜿蜿蜒蜒的道路一起,组成了奇妙的延展。
好像一条一条简笔波浪,托起了一艘前行的大船。
“这是船型建筑?”
律风点点头,手上动作没听,“应该算作……《山水逍遥》的cbd。”
别人家的中央商务区高楼林立。
《山水逍遥》的中央商务区山崖重叠。
每一层裂痕、崖缝,都与大船的船舱相连,与山体牢牢固定,又像能扬帆远航。
“好奇怪的意象。”殷以乔没见过在山上造船的,“你怎么想的?”
“嗯……”律风停下点击鼠标的指尖,“一艘诞生于永不倒塌的山峰上,自力更生又能救济众生的大船。”
“诺亚方舟?”殷以乔偏偏头。
律风挑眉看他,并不惊讶殷以乔脱口而出西方神话。
但是,律风果断地否定了。
“不,这艘不是诺亚方舟。”他说,“我们的信念里,向来是遇山移山,遇水治水,没有放弃陆地逃跑的传统。所以,这是中国的同舟。”
建设于坚不可摧的山峰之上,行驶在目的相同的心胸之中。
无论相隔万里,无论种族国籍,只要齐心协力,便可同舟共济。
殷以乔听完,心中感慨万千。
同舟共济的典故,藏在中国博大精深的成语背后,他小时候听爷爷说过。
孙子曾道:哪怕是互相厌恶的吴国人和越国人,同乘一艘船时遇到风浪,性命危急,都会像亲兄弟一般共克难关。
这便是文化里传承下来的同舟共济。
只不过,他没想到,律风会设计出一艘中国的同舟,预示着未来的景象。
同道者,可上救济众生的中国船,携手渡过难关。
像极了如今中国对外的模样,有恩必报,或者……以德报怨。
忽然,殷以乔觉得,西方神话里流传许久,独善其身的诺亚方舟远远比不上眼前这艘漂亮的同舟了。
他无奈笑道:“看来我的油画画早了,不然你的同舟应该占据中央位置,作为最重要的cbd。”
殷以乔一说,律风想起来了,“你画呢?”
“等你忙完回家,我第一个给你看。”
南海隧道的项目在这儿,律风至少会待上七八年。
殷以乔忙于设计综合旅游区,更是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因此,那幅尚未完成的油画,一直留在今澄市的家里,等着两位大忙人双双把家还,再进行最后的完善。
律风得到了观画第一人的许可,心里高兴无比。
可他高兴半晌,又想起自己没能送过殷以乔什么东西。
律风没什么擅长的,画画没师兄厉害,衣物装饰的鉴赏水平也赶不上师兄,只能做做拿手的设计了。
于是,他问:“师兄,你做完综合旅游区的项目,有没有想过在国内建一座事务所?”
“嗯?”殷以乔困惑看他,“我有事务所啊。”
虽然正式员工只有他一个人,随时根据工作需要临时雇佣,但是,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事务所。
“我是指,建一座。”律风强调道,“设计建造。”
像殷以乔这样著名的建筑师,离开c.e建筑事务所后,早就应该拥有自己的专属领地。
不管是繁华商业中心的大楼,还是僻静清幽的别墅区,“殷以乔建筑事务所”几个字,就该跟光芒闪耀的c.e一样,成为城市的地标。
然而,殷以乔好像浑不在意。
“有没有事务所无所谓。”他盯着律风电脑屏幕上银灰色同舟,“我已经上了你的船,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律风有点绝望。
他家平时温柔浪漫善解人意的师兄呢?
这时候不应该立刻领会他的意思,说一句“你给我设计”么?
夫唱夫随确实很感动,可律风更加的愧疚了。
在他加班熬夜深入南海的时候,师兄到底经历了多少心理建设,才会一点儿期望他送份设计礼物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是他太直男了?!
律风的直男反思还没得到结果。
桌上手机疯狂跳动,宛如瞿飞催他返工。
律风迅速点开,却发现消息框跳动的不是瞿飞,而是他那位时不时聊上两句的澳大利亚老朋友。
“大神,我准备来中国!”
佐特尔的文字和性格一样雀跃,“我想做一场关于中国的音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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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以乔:直男竟然会想送我礼物?我想都没想过。
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