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当真生不得病,穗心本也就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可再加上几次的急火攻心,便也像是身染恶疾一般,昏昏沉沉里,几度要死过去一样了。
金穗心闻得床头边上人来了又去,有人在她耳朵边嘀嘀咕咕,她两只眼皮千钧压顶似的沉,脑袋里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厉害。
身体里钻了两个人,一个在使劲儿推搡着喊她醒醒,另一个却拽着她往那黑暗不理世事里沉沦而去。
渐渐的,推搡她的那个小人儿退了场,她被一大片昏暗笼罩着,像是躲了一个大瓮里,可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理。
她觉得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忽手臂上一点刺痛,她混沌不堪的思绪稍稍明朗一些。
有人在身旁耳语,说的是外文。
两个男声,一个听来是上了年纪的,一个倒显得年轻,嗓音微沉,刻意压低了音量,不疾不徐的。
她跟着父亲在国外长大,懂得几门外文,他们说话,她听得明白。
她听到那嗓音动听的男声问,她怎么样,要不要紧,这一两天可能醒过来。
他说,务必要保证她康健。
他说,自然关心的,这是他的妻子。
妻子......俞故笙?!
金穗心蓦然的打了个寒颤,眼皮抖动了一下。
几经挣扎睁不开眼,这一吓,吓得她一鼓作气张开了眼。
屋子里黑黢黢的,只墙壁上一盏玉兰形制的壁灯亮着,桌上酒精炉子煨着什么,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房间里空无一人。
金穗心口渴得厉害,张了张嘴,想喊人,嗓子眼堵了一把砂砾,塞得满满的,又疼又涨,她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仰头望着帐子中央虚晃晃的一团影子,金穗心眼皮酸沉沉的,脑袋里空荡荡。跟刚死里逃生过来似的。
倒真是就这样死过去,也好了。什么事都可以撒开手不管。可死不了。总还是要往前走,使劲儿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