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场噩梦。梦中炮火横飞,血肉模糊。
她踏在北平城的街头,四处是血迹斑驳,火灼烟燎。到处是哭喊惊叫,每一寸土地与河流都被鲜血污染。
她看到敏杰站在布满尸骸的那一端,目光涣散。
她惊喜的喊他,踏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朝他跑去。
可到了跟前,他却不认得她。
他手中持着一把东洋武士的军刀,在她上前的那一刻,当着她的肩头,一刀砍了下来。
金穗心受惊,浑身大汗的醒了过来。
外头安静得很,她透过屏风看过去,并未瞧见俞故笙的身影。
大约是在她睡着的时候,他出去了。
金穗心趿了鞋下来,往外边来寻他。
隔着一扇屏风的这端十分安静,桌案上摆满了文件纸张,一支烟搁在烟灰缸边上,余烟袅袅。可见他才刚离开不久,许不一会儿就会回来。
屋子里有淡淡的檀香味。
他这个人十分矛盾,明明浑身上下的戾气,可身上却染了静和的檀香。就像他本人,平日里瞧着总可算和气,一旦变起脸来,真当是个魔鬼。
金穗心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回来,她有点儿饿了,就想先回滴翠苑去。正当要走的时候,也是无意之中,看到了放在他桌案上,压在一堆纸底下的黄色封面。
金穗心好奇了一下,理智是告诫她不要看的,可行动却不受控制的将那黄色封皮的包装拿了出来。
上头写着“密”。
她松手又放了回去。
心头不停的乱跳着,抬手摸了摸脸颊,烫得跟什么一样。
转到里边找了一件俞故笙的外套穿上,她开门出去。
俞故笙原来在院子里,跟季修年两个人就站在树荫底下,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见到她开门出来,季修年面向她而站,首先看了过来。
俞故笙见状,才扭头朝她一望。
金穗心面上有做了坏事之后的虚心表露在外,虽然她并没有翻看那黄色封皮之下的东西,可到底她动了,总是感到抱歉的。
张了张嘴,她想跟俞故笙说一声。可见着季修年在,女儿家面皮薄,还是咽了下去。
她冲着季修年点了点头,又跟俞故笙说:“我先回滴翠苑。”
俞故笙颔首,道:“让他们送你回去。”
便叫了人过来,陪着金穗心回滴翠苑。
季修年看着她走远,抬首看向俞故笙:“你真打算用她?再怎么样,她都是皇族的人,到时候一旦有个恻隐之心,咱们的功夫白费不说,误了大事,将要死多少人。”
俞故笙收回视线:“我相信她。”
季修年无法理解:“跟着你多年的人你不信,偏偏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女人。你了解她多少?”
季修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叫人查过,金奕鉴把她的胞弟送给了武川流做义子。她与胞弟感情十分好,你说她会不会为了你,放下她胞弟的性命不管?”
“这些都不需要你操心。你把武川流放出来,派人通知南京政府东洋人跟严锡鹤的计划。”
俞故笙缓缓从胸腔里压出一口气来:“这一次跟北平政府合作的军火生意,我要亲自过去一趟。费先生恐怕会有危险。”
季修年道:“你一个人北上,那上海怎么办?”
俞故笙笑了笑,单手在他肩上一拍:“你是我信得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