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俞故笙的反问显得很冷漠,又奚落:“你对他倒是知道得多。”
金穗心这会儿没法儿顾及到他有多不高兴,她只晓得,李琮死了。陪着她从小一块儿长大,她曾经以为会一块儿走完这辈子的那个人死了。那个,为了找她,违背家中长辈的意愿,孤身找到上海去寻她的那个人死了。
瞬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化成了飞灰,能够想得到的,都只是他对她的好,是他温柔看待她的眉眼,是轻声唤她“十一”时的模样。
她哭起来,压抑着,不敢被任何人听到,连跟前的俞故笙也不敢。可是,她又没法儿瞒得了眼前这个人。
她会当着他的面,为那个没出息的小子哭,也在俞故笙的预料之中。只是,他虽料想得到,真正到了跟前,却还是感到无法接受。
自己的太太,当着自己的面,为另外一个男人哭得全身都蜷缩起来,委实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
但他又不得不受着。谁让,她是他的人。他让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波折,实在不能够再让她因为他这点子坏脾气,再受什么委屈。
待金穗心抽噎的声音缓下来,俞故笙才将搂着她肩膀的大手轻轻拍了两下:“从他被关在警察厅开始,我就让季修年留意着,别叫有心人接近他,谁晓得还是给人钻了空子。程阁老出事,我怀疑跟东洋人有关,便去了一趟警察厅想探探他的口风,看他知不知道东洋间谍在南京城里的老巢。有人给他支招,让他以自杀来离间你我夫妻之间的感情,好叫人从中策反你。”
金穗心倒抽了一口气。
他虽然只说是“有人”,可这个“有人”是谁,却是一目了然的。
“敏杰?”
她说出这两个字的声音抖得厉害,人也往俞故笙的怀里更钻了去。
俞故笙将她陡然间冷下来的一双手拢到了掌心里,宽慰似的紧了紧:“暂且还不晓得。你也不必这样紧张。不过跟你说一声。”
“如果真是他,会怎样?”
俞故笙一瞬间也沉默了下来。
假如真是金敏杰,背叛兄弟的人尚且不能留,背叛家国的,还能留着他的命吗?如何告慰叫那些被他害死的同胞?
金穗心自然也是知道的。她虽知道,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问,想从他这里得到一点儿可能的、期望的回答。
然而,眼下,却只有一条路。倘若他肯自动的来坦白,弃暗投明自然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除非金敏杰并不是东洋间谍,否则,执迷不悟,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渴盼的相逢,最终得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无论如何,她都是不愿意接受的。
感觉到她的僵硬与悲伤,俞故笙侧首吻了吻她,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有些事,既然做了,总要有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