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母瞧了她一眼,不住口的夸赞:“好看。”
这倒是实话,这额带是四爷送来的布料制的,看似平平,实则是最为柔软的蜀锦,鸭蛋青的底,上头镶着颗颗圆润的珍珠。
衬得她小脸愈加白里透红,五官精致妍丽,真真娇艳如花。
春娇摸了摸脸颊,轻轻哼了一声,也知道是为她好,可这喜欢戴和必须戴,可是两码事。
李府离的不远,春娇一直都知道,谁曾想离的这般近,不过转了三条街,便到了。
看着那和平民百姓家比起来显得巍峨的大门,春娇轻笑了笑,看着那门在面前吱呀一声开了,她坐在马车上没有下来,径直往里头去了。
李府的奴才今儿都在盼着这传说中的嫡姑娘进府,也不知道到底怎样的人才,偏抢了大姑娘的荣光。
只见一辆青布马车缓缓驶了进来,瞧着平平无奇,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再想想,这主子们一个去接的没有,夫人老爷没空,这几个公子可都闲着呐,心里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往后还是得看大姑娘的。
春娇面前不会出现这些话语,但是她也猜得到,下人们目光闪烁鄙夷,看的奶母气的肺都要炸了。
“一起子狗奴才。” 她恨恨的骂。
春娇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道:“这气的还在后头呐。”
可不是如此,等到了老太太房里,屋里冷冷清清的,只老太太一人坐着,看到她就笑的慈祥:“都说你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瞧着就令人欢喜。”
春娇轻笑了笑:“老祖宗谬赞了。”
两人寒暄几句,老太太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襁褓,还是夸:“这孩子长的琉秀,长大定然是要成才的。”
春娇虚虚的应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又跟老祖宗讲了些从前,说自己父母都不在了,这才从京城来开封来。
她说的平平,甚至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老祖宗比她还敷衍,也不知道到底听了没有,就连她说相公不在了,也是不住口的夸赞:“是个好的。”都不在了,好什么好。
两人聊了半天,春娇不知道她说的什么,老祖宗也不知道春娇说的什么,反正笑的和和气气的,瞧着挺像那么回事。
只有奶母磨了磨后槽牙,气到不成。
这老爷夫人向来把姑娘捧在手心里,那叫个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何时对她这般冷待过。
春娇倒是不以为然,只有听到老太太给她安排住所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
“东北角那处,虽说是客院,但临着街热闹,又收拾的规整,你住进去,再好不过了。”话说的再怎么漂亮,也无法掩盖这不可以作为闺房的事实。
“都听您的。”春娇笑的和气,垂眸乖巧的坐着,瞧着跟小媳妇儿似得。
老太太有些疑惑,原本安排的不是这地方,不过是以退为进,想让她接受自己的闺房偏远又小,雪融嚷嚷着要把自己的闺房让出来,这哪里使得,小姑娘身子弱,等闲换了地方,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利索,明明打从儿媳妇嘴里,这姑娘天生反骨,最是跋扈不过。
如今瞧来倒是有几分乖觉,她眉眼间的冷凝少了些,却还是厉声道:“你现下身份特殊,住在那也是情不得已,跟外头宣扬的也是远方表姑娘来借住,只有自个儿府里头知道,你平日里莫要胡说。”
春娇听完这话,瞬间觉得自己的胸口堵了十万个卧槽,尽数都想扔到老太太脸上。
“嗯,都听您的。”她言笑晏晏,言语柔软。
反倒看的老太太心里有些难受起来,要不是这姑娘自己不做人,何苦这般埋汰她。
春娇轻笑着离去,一路上都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刚随着奴才来到这偏远小院的时候,就见门口立着一道米青色的身影。
她甚至用脚指头猜了一下,定然是夫人的好姑娘——雪融了。
“瞧瞧这是谁?”雪融笑吟吟的走过来,亲热的就要来牵她的手,被春娇躲了也不恼,只笑着跟身边的丫鬟说:“打从一开始知道你,我这心里头就盼着呐。”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小院里头去,刚进院门,就忍不住皱眉,一叠声的开始骂:“不长眼的作死奴才,什么样的贵人你们也敢敷衍,瞧瞧这院里头的陈设,还不快去换一套黄花梨的。”
骂完她又笑着回头,柔声道:“我院里的秋千都是黄花梨的,更别说一些主要家具了,可不能用那些次品。”
她那小嘴叭叭的,一口气连消带打,下马威都使出来,还摆出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
春娇一瞧心里头就有数了,这一家尽数都见过了,原本装的样也不肯装了,冷眼瞧了雪融一眼,轻轻呵了一声,袖子一甩,就进了内室。
“好妹妹。”雪融见她这样,春娇反而勾出一抹笑来,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悲悲戚戚的便开口了。
“打从知道你,我就一直盼着,能进府来陪着我,也好过孤孤单单的一人。”她说着又用帕子沾眼角,一边哀戚道:“当初恨不得一死了之,好好的父母竟成了旁人的,我这心里头啊,就跟刀刮油煎似得难受。”
春娇面无表情的想,这是指责她抢父母来的。
“好在夫人悲悯,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未加苛责,还是怜惜着,可我这心里头,也是时时刻刻惦念着妹妹,当初打从我份例里头出的燕窝、人参,也是想着能跟你结个善缘。”
春娇明白了,合着夫人这么傻(哔),是后头有一个白莲花在煽风点火。
“妹妹快别计较了,这往后啊,有我一口饭,便有你一口肉吃,姐姐什么都不要,只想常伴父母身边,为二老端茶倒水,洗衣做饭,这心里头也满足了。”
明明是两个人的戏,却全叫李雪融一个人给唱完了,春娇很捧场的鼓了鼓掌,甚至转身对秀青说道:“拿瓜子来嗑着玩儿。”
只噎的李雪融脸色发青,要说的话都堵在胸口吐不出来。
僵持了半晌,看着奴才们搬着黄花梨的家具过来,她才又重新露出一个悲悯的笑容:“妹妹若是缺什么,只管跟姐姐讲,但凡姐姐有的,无有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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