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我不饿,你们吃吧。”老汉连连推辞,粮食可是金贵东西,尤其在这个季节。
“您拿着,我们这还有。”西远硬塞到老汉手里。老汉掰了一角,放到嘴里,剩下的拿了半晌,还是没有舍得吃,放到了怀里,估计是留给家里的老伴或者孩子。要知道,白面干粮,他们家过年都舍不得吃。
“对了,老人家,刚才您说去年秋天收秋,您生病了?”西韦想起前茬,问道。
“可不嘛,这人啊,啥样都有,你看我和你们不认不识的,还能分我份白面干粮,可我那黑心的侄子!”老汉越说越生气,胡子一撅一撅的,让西家哥俩不禁想起爷爷,老人家生气的情形,也是这样。
“您侄子?”师爷喝了口水,接过话茬问老汉。
“我那侄子,说是帮我把地里没收完的柴禾弄回去,我当时还想啊,儿子没在身边,有个本家侄子也行啊,是个依靠。看见收回去的柴禾没有每年的多,也没多想。”
“谁想到,今年春天雪化了,我来整地,才看见,地里散掉了挺多柴禾。我一想,不对啊,我当时捆的规规整整,咋造成这个熊样啊?后来,跟附近地里的人一打听,人家都说我那个没良心的侄子,把我那些柴禾大捆改成小捆,凑够数给我弄回去,剩下的弄他自个儿家去了!这些是当时忙忙叨叨没顾得上,掉的,唉!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你们说说,这个黑心肝儿的,我问他,他还不承认!”老汉越说越生气,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老人家,别生气别生气,一点柴禾,犯不上,气病了就遭了。”西远几个忙劝解老人。
“我知道。一点柴禾的确不值当,就是心里不舒坦,你说,他要是缺了,问我要,我也不是不能给,怎么非得做这些下作事啊?”老汉越说越难过,“这人啊,年纪大了,身边要是没有个直近的人帮衬,谁都欺负,我们村东头那个老张头不就也是嘛,老江家东子,前些天说要垒墙,跟老张头借了一把锹,回头还回来的锹就不是人家原来的了,给掉包了,老张头怎么跟他掰扯都不承认,你说说,哪有这么办事的?这就是瞅着我们岁数大了,好欺负,唉!”
老汉说话这么一会儿,叹了好几口气。叹完气,起身把捆好的柴禾背到背上,西韦几个急忙帮着老人家。
“黑心肝的。人生莫受老来贫,唉!”背好柴禾,老人家佝偻着身子,跟几个人道了谢,渐渐走远了。
望着老汉的背影,一行人都沉默了。如果说对于安庆这片土地的贫穷,大家原来只是有个抽象的概念,如今,通过老汉叙述的两件事,却有了切身体会,得什么样的生活境况,才使得人们为了几捆柴禾,一把锹镐这些蝇头小利,而费尽心机算计钻营?
所谓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这里的人这样,除本身品行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重要的,还不是日子过于贫寒闹得。
就像他们莲花村,最初的时候,不也曾经为了一只鸡两只鹅的斤斤计较过。
“哥,如果不能让安庆在我手底下变个样,我就不回家!”西韦看着哥哥,满脸的坚定,他一直过着悠闲适意的日子,唯一认真的事情,就是那年二哥离家,哥哥遍寻不着,西韦瞧着心疼,下了狠心考了个举人,如今,是他第二次发狠。
“行,哥帮你,我们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西远点点头,这也是他当心肝养大的弟弟,小韦想要的,再难,西远也要帮他实现。
几个人扬鞭打马回了安庆,夜晚的灯下,一起研究对策到深夜。
卫成没催,直到西远回来了,连忙给他提来热水,帮西远沐浴更衣。梳洗罢,躺倒床上,俩人才有时间说些体己话,不过没说上几句,西远就累的睡着了。
卫成在西远额头亲了亲,伸手给掖了掖被角,然后也躺下了。
自打从家里来安庆,俩人一直没怎么亲近过,以前是为了赶路,太累没顾得上,如今是,嗯,住的木板房,隔音太差,以西远的薄脸皮,一定不肯。深深洞悉对方心思的卫成,体贴的连基本的暗示都没表现出来。
好吧,他要努力加快房屋建造的速度了,暗夜里,卫成下决心到。
盐碱地想要改造,无外两个途径,一个改良土壤,一个种植耐盐碱作物。
一个人的时候,西远绞尽脑汁的回想,前世时,有盐碱地的地方,都种植了哪些东西,可是,时间太久远了,距离他十岁穿越过来,再有半年,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的光阴,真的是弹手一挥间,回想前世,的确是前生了。
从那么久远的记忆中来挖掘不曾特别关注过的东西,的确相当困难。
因此,当西韦赴任的日子到了,忙于理顺衙门里是是非非的时候,当卫成那边备齐了材料,着手建新屋子的时候,某人却东溜达西看看,要不坐在那里,貌似在闭目养神,总之,看上去无比悠闲,无比,嗯,没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