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到底有没有死,这个具体的结果,我感觉报界人士、坊间杂志,他们并不很在乎。
行刺的事情发生后,我爸推掉了酒席,于是此事立马长了腿,顺风搭上电报消息,跑得比火车还要快。
一天后北京的报纸即刊载醒目大标题曰:《督军曹钰又遇刺身亡》。
加了个“又”,这么看肯定是要比直接报道曹大帅已然遇刺且身亡的谣言小报要强上一些。我有点气不过,问我爸道:你真不打算管吗?
我爸竟还有点乐,说:老子刺而不死是为神,看他们怕不怕!
这老头一天到晚这样,我就觉得没法沟通了。
但是,作为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少帅,我还是得再接再厉给大帅进言。
我说:照我看你新收的那个副官也很可疑。哪有忽然从街拐角跑出来个要饭的就成了你副官的,你以前的副官都起码是营长。
我爸歪在炕上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对着我喷了一脸,笑眯眯道:你懂什么,英雄不问出处!
快给我麻溜点儿滚了吧,出门别忘替我把张副官叫进来,我要跟他谈正事。
这我还就真不懂了,我才是他亲儿子,凭什么跟我谈的这些仿佛好像似乎一定就不是正事?
我说我不走,我也要听。
我爸一烟锅就敲过来了:看到你小子这惨白的怂脸,老子一句正经公事都想不起来,给我滚!
老子在外面刀枪里挣命,幸得高手相救,没有被人把脑袋剁下来。回家一看你小子倒好,醉生梦死的,经文一句没抄,倒搞了头骆驼似的肥汉回来给你演小娘唱春词,这事有没有?
我愣了愣,想到他说的可能是那“白素贞”。这我可不乐意了,反驳道:白老板怎么像骆驼了?他是唱白蛇传的。爸,你听不懂戏可不要瞎讲。
我爸手一扬作势又要打我。他的动作来得猛又来得重,我自知躲不过,索性一动不动杵着,就由他打去,权当孝顺孝顺他。
谁想他的烟杆儿挥到半路,忽又颓然放下了。
滚滚滚滚滚,去去去去去。他胡乱赶着我,像驱撵着什么晦气东西。
我气哼哼冲出几步猛一推门,觉到有点阻力,门是推不动的。再鼓了力气去推,门外候着的张文笙倒是一伸手帮我把门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