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形,要他们自己稳住不乱是不可能的。
两边都是玉米田,他们不在马上高处,根本看不到哪里有人开枪,手里有枪的,立刻就朝着田地里胡乱开起枪来。
我摔跌得发昏,被他们一连串的枪声惊醒,发现马队几个长官也没有管我,都在大声吆喝,忙着稳住自己人,只有七营长和十三营长跳下马先去检查张文笙,毕竟在他们心里头,这个才是亲生的长官。
他俩推了几下叫了几声,发现张副官完全没有动静,也知道事情不好。这时枪声凌乱,忽然又有两个士兵中枪。大家叫着“地里有埋伏”,一时挨了枪、没挨枪的哀号声声,因为没人指挥,根本不似训练过的部队。
散乱枪声中,七营长过来扶起我:少帅,您有没有事?
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张副官有没有事?他怎么不动了?
七营长道:我摸了,还没死透。少帅,您没有事的话,先不要上马,您这样的上了马背就是活枪靶。我急得眼泪都挤了出来:既然他还没死透,能不能再抢救一下!
七营长道:推了完全不动,估计一会儿就死透了。少帅,您还没死透,我这不是来抢救您了吗?
我哭叫道:这么乱你要怎么抢救我?
七营长道:我们现在带您回去呀。
他说到做到,就准备挟住我的胳膊拖我起来。又是几声零星枪响,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胳膊过去,他松了手,立刻举枪还击。
这时大家已没有一开始那么慌乱,也渐渐晓得根据苞米秆的晃动来找伏兵。十三营长十分英勇,直接跳上军马,居高临下,来回驱马给大家指明位置,高声督战。
虽已折损了几个人,剩下来的人也火速背靠背排成两列,对着两边的碧青碧绿的秸秆地上膛还击。
七营长看我自己不起来,也不掏枪还击,眼下又有扳回来的可能,情况不至于太糟,于是向我吼道:少帅到我背后来!
我听他的话,在覆着厚厚一层浮灰的泥地上小心翼翼地爬了几步,往他身后掩藏。一抬眼看见不远处趴着的张文笙,索性又多爬了几步,到得他的身边。
张文笙趴在那里,仍旧是摔下来的样子,看不到大片血迹,确实很难判断他是生是死。
我有点不敢碰他,一时觉得,可能手指戳出去,碰到的就是发硬的死人。
叫了他两声他不应,我发现他的后背还有微微的起伏,心中一喜,扭头冲七营长大喊道:他还有气!你快过来看看!
七营长忙着还击,回头瞥了我一眼就又转回去开抢,口中嚷道:等一会儿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