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光是抬了头,眼睛呢就跟着我走路在移动,可是偏不招呼我。
我终于走到他跟前了,也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我心里已将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个细节都想定。
抬起双手放在面罩的开口处,我想,等我站在张文笙的正对面,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露出我的脸。
我要同他说:我叫曹士越,来自民国三年,是江苏督军的儿子,我跟你以前就认识……
我终于站在他的对面了,还没来得及露脸……张文笙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推在我胸口。我猝不及防,摔坐在地上。
一时太疼,话都讲不出声。
他说:你早就知道自己是被选中的新机型实验志愿者,对吗?所以教授才把你接到这里来!所以凌局让你改数据!你连脸都不露,我居然一度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你这个不敢露脸的人!
我瞪着他,竟不知应该摇头还是点头……他说得并不算全都错了,可也不是都对。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他可能也看不出我的眼睛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身上吧……也许我还是应该先把面孔露出来,至于跟他解释以往从前,恐怕还须多费些工夫。
在我的跟前,脚尖对着脚尖,也就一步之遥的位置,张文笙低头俯看着我,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来了以后,我完全被排在外面……那很好啊!我祝你成功!
他一转身就大步走人,等我站得起来时,那滑门刚刚关闭,我已看不到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会去哪里。
第116章物生真伪竟何有,适意一时宁复辨
二十六、
张文笙走掉之后,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不知所措。
从九里山大营的哗变到现在,不过百日光阴,我走了一千年的路。一直茫茫然被命推着往前走,逢凶化吉。等我想要推着命走的时候,就不能够了,连绕着它都不让。
其实,如果张文笙当场打我、骂我、发脾气,事情都还好办。他摆明了态度,是不会信我,我跟他说什么估计都没用了,只会当我胡说八道。
何况我要说的事情真的很容易被人当成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