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洋看见他偌大一个人,居然真的手抖脚抖站不稳,果然又惊又急:你不要被这件事气到呀……
学生扶我去检查一下,等会儿我还要回来做笔录。陈虞渊不等他又有心反应,跟我互相拖着拽着,跌跌撞撞出了办公室。
却也没有往医生那里去。我们觑个空子,避开众人耳目进了机房。
四下无人,陈虞渊掀开四块方型的地板,下面露出一个嵌满各种黑白色管子的宽阔洞口,约莫够一人宽窄,通道直上直下,内有长梯。
我们下去,陈虞渊吩咐道,你先下,我后下,我来把地板复位。
熟悉的做派熟悉的的味道,张文笙还真是他陈老师的亲徒儿。
又爬黑洞子,我挺不乐意的:光轮号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洞啊?
陈虞渊道:主要机房都有,像这个是专门为实验室数据机房预留的井道。下面是下层通风管道,要避开所有摄像头,只有从这里进到通风通道内。或者去到最底层,去轮机引擎机房……
拿了东西的人,不管是不是你知道的那谁,这么短的时间,最快也只能躲进下面的通风管,避避风头。
我想起引擎机房我也是去过的,看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喃喃道:可是这下面好黑。
陈虞渊伸手进入井道,也不知道摸了什么,忽然整个井道之中都亮起了并不刺眼的微光,刚刚好可以做路线照明之用。
我瞪着他:你这又是什么术法?!
他笑道:为自己方便查线,事先预留的照明设备。我是喜欢亲力亲为,但我不喜欢吃苦受惊。
一切都像是重新来过,我终于又在光轮号甲板与甲板的夹缝里面手脚并用地爬。
完全是噩梦般的情形,自从我离开我爸爸的庇佑,这种噩梦就一直攫住我、揉捏我、偏不给我一个痛快解脱。
头顶的地板合上以后,再没人知道我们在垂直井道里缓慢地爬着。枯燥、焦虑的移动中,我听见陈虞渊低声哼着一首歌。
也不完全是歌,他像是在自问自答,唱着念着,细细碎碎的,声音很轻。
而且这歌吧,可能是洋文的,在我听来,他满口放咒。我问他,你在唱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唱段戏?我比较喜欢听戏。陈虞渊拿他的大脚在我的头顶上虚踹了一脚:又不是我祖宗,居然还敢跟我点菜——这首歌是我老婆最喜欢的,是一个电影的主题曲。
我看不到他的脸色,搞不清他说这话时心情如何。单纯听声音的话,人好像还是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