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过后, 当向小园到了向之石身边后,她就没遇到这么难以解决的局面。
这苇家姐弟就是她的克星吧。
不,是苇家母子……
向小园之前没觉得她和苇庄的差距, 社会地位, 财富,甚至年龄都没有,可她从没有想过她是一位母亲。
听苇家宝的一面之词, 从刚才她的反应来看——她可能还是位不称职的母亲。
这些小园暂时都放一边, 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她想问。
可是现在一屋狼藉, 苇庄站在那里,眼睫在冷白的脸上落下淡淡的阴翳, 与她离得不远, 却仿佛遥遥对望。
响雷一声一声地响, 大雨倾盆如注。
也不知怎么的,小园对苇家宝的状态有点不忍, 何况天气如此差,在问那个更重要的问题前, 她开口道:“那个……他就这么走没问题嘛?”
此话一出, 她自己都有点意外,而对面的苇庄眸光微动,她静默一霎, 才说:“我打个电话。”
……
待她走动后, 小园捂住脑袋,浅声哀嚎一声, 真是脑子过载的晚上。
苇庄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感觉, 也带给她很多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情, 她以前和菜卷说过, 她可能要试试搞姬,因为很少男人给她带来感觉。
可是苇庄这对象也太难了吧?
每次靠近,看着是暖的,却总有霜雪般的意外。
要不就换人吧?
她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正这时,苇庄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在等着她开口?
小园撑着精神,还是要说那个最重要的问题,“苇总,有件事我想说清楚,我无意介入任何家庭充当第三者的身份。”
这是她绝对不会去跨越的雷区。
所以语气有一些强硬,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和苇庄说话。
苇庄看她一眼,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她语气仍旧是淡的:“我单身。”
小园顿时语塞,气势卸了大半,“……”
她突然觉得没劲极了,要斟酌语气,挑选词句,删选话题,还得……应对这些难以预测的意外。
可能续约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天也不早了,苇总,我想回家了。”
苇庄看着她,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照例应该会有车子在车库里等她,送她回家,她现在需要的是回房间换衣服。
苇庄也没有留她,她转身,裙摆蹁跹间露出纤细瘦长的脚踝。
小园陡然一愣,张口欲呼,女人已经离开。
片刻之后,小园已经在电梯里,她对着电梯数字发呆,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按错了楼层,停在了一楼大堂处,心神不宁地。
——刚才苇庄的脚踝处有好几处血痕,应该是被碎掉的玻璃反弹割伤了,不知道疼不疼。
——她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呢?
小园深深地叹口气。
一楼大厅很宽敞,落地门外大雨哗哗的。
就她目前对苇庄的了解,她是个不爱说话又不爱解释的人,刚才苇家宝叨叨不绝地对她一通批判,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不为自己辩解,只是陈述。
即使是她的陈述太伤苇家宝的心了,连她听了心里都难受。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想起她的母亲,她的幼时,她的少年时期,母亲也是经常埋怨,诉苦,
——生活处处都要钱,妈妈养你太辛苦了,你要听爸爸的话,为妈妈争气,知道了吗?
——妈妈太辛苦了,你为什么还要为难妈妈?他怎么不是你爸了?要没有爸爸,咱们要被别人笑死,人人都可以欺负我们。
——你确实不是他的亲生的,可他也养你那么长时间了,他不是故意打你的,是他工作太辛苦了,压力太大,辛苦工作也是为了赚钱养你……
渐渐她也不说话,就由她骂由她说。
渐渐她也不反抗了,挨打就躲,躲不过就扛着。
她和苇家宝都是子女这一方,他们都一样,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而苇庄……
不,她摇摇头。
她不能这么武断,她并不知道苇庄的亲身真实情况。
雨丝被灯照得发亮,小园无意识地再次叹气,蹲在地上发愣。
她突然想起,苇家宝比她小三岁,那苇庄岂不是很年轻就……
那样小的年纪,居然有胆量生孩子?
哎,听苇家宝的话讲,他从小以为苇庄是他姐姐,应该像外头传闻说的,当成苇家老爷子的孩子开心地生活着的。
她猜也和苇庄的安排有关。
她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呢?
外头大雨,浓夜,寒气,都不及苇庄的心思难测。
她突然有点无所适从。
今晚来之前她告诉自己,苇庄年纪比她大一些,让让她无防,所以合同再签一次也无妨。
毕竟是自己不排斥和她呆在一块,甚至还挺喜欢的。
今晚意外知道了更多她的情况,她的另外一个身份,自己还愿意接受吗?
“你在这里?”
背后蓦地传来熟悉清冷嗓音。
小园惊诧回头,苇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肩膀披一件烟灰色的薄衫,衬得她有一种清贵的优雅。
这话恍惚间又回到了很久之前,她们在四合院见到,苇庄也是说了相同的话。
“司机等了你一会。”她说。
小园不由自主地看她的脚踝和小腿,看不太清楚,她只好站起来,看着她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