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太行道 不若的马甲 2695 字 1天前

梁捕头不得不往故弄玄虚那方面查,举着红绳问:“这玩意儿是什么来着?”

“锁阴绳。”

“干什么用?”

“捆住死者魂魄不散,无法离体则无法超生。”

“捆住了吗?谢老爷子的脚上也绑了一根,你不是说他身死魂消了无法做法招魂么。”真逗,梁捕头啧了一声:“你爱咋说咋说吧,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谢老太爷和小曲身上都有,而且一根是黑发一根是银发,显然是取了各自的头发没错吧,这在你们骗……”梁捕头立即顿住,改了措辞:“在你们行当中,两者之间有什么讲究?”

贞白上前,接过那根红绳,虚握在掌心,又细瞧过那个死结,才转头看向谢家家主,问:“谢老爷的忌日是哪天?”

谢家家主虽然疑惑,但还是报出家父忌日时间,详尽到哪个时辰,梁捕头与贞白闻言脸色皆是变了变,虽不在同年,但日月却跟小曲生辰同天。

贞白恍然大悟,抓到了重点:“果然不是借命数,若我没有猜错,那名道人是想以魂养魂。”

“什么意思?”谢家家主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脱口追问。

“王六的女儿八字纯阴,是因魂体太虚而导致病体缠身,所以寻遍了大夫都回天乏术,药石无灵。”贞白思忖道:“而魂体太虚,则可以采取以魂养魂之法,正好谢老太爷的忌日,撞上王六女儿的生辰,二者不谋而合,满足了以魂养魂的最大条件。”

贞白垂眸,盯着手里的锁阴绳,继续道:“以免谢老太爷的阴魂离体,便用锁阴绳箍在逝者肉身之中,祭以青丝,供以生魂,渡养给王六之女,因此,她才能活到今时今日,而谢老太爷的阴魂被王六女儿当养料尽数吸取,所以,谢远的招魂棺,就把小曲当成了谢远,招了她的亡魂。”

贞白顿了顿,自顾分析道:“如此一来,那个道人让王六把女儿的闺房做成前宽后窄的基地就说得通了,因为养魂,得在棺材里养。”

在场所有人,包括梁捕头在内,个个目瞪口呆,今日所闻所见,好比天方夜谭。

谢家家主听完怒不可歇,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老父百年归老之后,未能得到安息,被王六掘了坟不说,连魂魄都去喂了他女儿!谢家家主心里烧着一团火,却不知该找谁发泄,冤有头债有主,王六遭了报应,他女儿也死于非命,难道就这样抵消了?谢家家主急得双目血红,紧攥着拳头不住的发抖,在心底撕心裂肺的咆哮:抵消不了!

梁捕头蹲在坟坑前,半响沉默,他撑着膝盖,正欲起身,脚筋麻了一下,便弓着身子不敢动,想等这股麻劲儿过去,视线扫过小曲另一只紧攥着的手,扣在小腹处,露出一片靛青色布边料子,方才他拽开了小曲叠在上面那只手,注意力都放在了红绳上,又被那女冠几句话说得脑袋发懵,差点忽略了重要线索。他忍着酸麻,又缓缓蹲了回去,将小曲手里紧攥着的靛青色布料抠了出来,这是一块用力撕扯下来的碎布,若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那个凶手身上撕下来的。

小曲死前有过挣扎?

他抬眼,隐约瞥见小曲的脖颈处有抹红痕……

什么招魂棺,什么以魂养魂,简直一派胡言!

梁捕头找到他杀的证据,立即甩脸不认人,刚要上前进一步细查,结果变故途生,那谢家家主疯了似的,抄起一旁的铁铲冲到坟前,铲子对着小曲的腰身就要一戳到底:“我杀了你!”

梁捕头猝不及防,被谢家家主的举动惊了魂,条件反射的想要阻拦,奈何两条腿酸麻得厉害,一使劲,整个人砸到了地上,难以动弹,眼睁睁看着谢家家主报复性地狠狠一铲子戳在尸体上,砸石头似的发出一声闷响,衙役反应迅速的上前拉人,梁捕头骂了句娘:“早就死僵了还杀个屁啊,把他给我拉走。”

“别碰我!”谢家家主挥开衙役,愤愤地扔掉铁铲:“连死人都不放过,他们做出这等事,就该千刀万剐。”

梁捕头提醒他:“你现在戳的这位,也是个死人啊。”

谢家家主咬牙切齿:“死人如何,死了就想一了百了吗,家父故去却遭受到这等罪,我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我还没断案,你就光听这江湖骗子胡诌乱道,信口开河,什么招魂棺,简直一派胡言!”梁捕头捏着那片靛青色衣角,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与猜测,这是一起谋杀案,凶手杀死小曲,然后埋到了谢老爷子的坟墓里。至于其他的,还需要把尸体运回衙门,待仵作验尸查明,他道:“谢家若想讨个公道,就该等案子水落石出,而非听信那些江湖术士的片面之词。”

谢家家主急火攻心,半天说不出话,不等他再作追究,那边老太太情况不妙,只得囫囵应下,等待衙门彻查,然后匆匆将老太太送回谢宅,留下长子与管家善后。

梁捕头适才松了口气,再看贞白,就觉得及其闹心,得亏他及时压制住,否则谢家人闹起来,局面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现在腿上那股酸麻已经褪去,梁捕头站起来,狠狠剜了贞白一记刀眼:“妖言惑众!”

贞白只是说出实情,没料到谢家人会这般冲动,遂保持了缄默,即便此时此刻面对梁捕头的谴责,也没再吭声。

有些真相,或许不是别人能够接受的。

把王六女儿的尸体合着棺材一起运回衙门后,不出一个时辰,这事儿就跟阵风似的,刮到了街头巷尾,几乎家喻户晓,人尽皆知,众人再对其进行一番品头论足,有些站神鬼,有些站人为,最后添油加醋说法五花八门,就连祥云客栈的后院里,都有人剥着花生在石桌边议论,去送点心的伙计时不时还会插几句嘴,一唱一和跟说书似的。

李怀信倚在床头,闭上眼静静的听,不禁感叹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须臾,他睁开眼,抬起手,腕颈处有两颗血洞,比筷子细一圈,已经结痂。

他想不通,这是怎么伤的?

似乎是前夜,那女冠给他刮骨的时候,在最后一刻,腕颈传来锥心刺痛,仿佛被两柄利器洞穿。

李怀信阴郁的想:她咬的?吸血了么?

但当时意识太过混沌,他根本想不起来,如果那女冠要饮血的话,放她这样在外头四处游荡,岂不要出大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李怀信:“她吸血鬼。”

第24章

县衙的验尸房内已经停放着两具骸骨,再抬入一口棺材,空间就显得有些狭窄。

仵作一身白衣,浸手祭香后便开始验尸,小曲的脖颈处有几圈青紫色勒痕,仿佛悬梁自尽般,是窒息而亡。

“但她绝对不是悬梁自尽的。”仵作一边查验,一边剖析,死者脚上穿着一双旧鞋,鞋底均有污迹和磨损,但鞋后跟处,有极为明显的摩擦,好比如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想要反抗,会不由自主的狠狠蹬腿,鞋跟处就会出现明显的磨损。

仵作再翻过尸体,发现死者半身以下的衣裙沾满泥土,裙摆甚至因磨损严重而破了几条口子。

褪去衣服发现,死者后背以下都有大大小小的青紫与破皮,这种伤势显然是经受过长时间的拖拽造成。

梁捕头道:“你是说,小曲是被人勒死后,拖到山上的?”

仵作道:“她脖子上的勒痕不均匀,频死前有过巨大的挣扎,也可能是被勒着脖子活活拖死的。”

梁捕头的眸子一沉,仵作补充:“我只是推测,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会是谁呢?”梁捕头戳了戳下巴上的胡渣,视线转到谢老太爷那具尸骨上,鬼使神差的又想起今日贞白发表的那一番言论,不得不怀疑,小曲的死与谢老太爷有所关联,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凶手谋害了小曲把尸体埋在了谢老太爷的空棺里。

可是关联在哪里?该从哪里入手?

如果当年是王六听信了妖道的蛊惑,挖了谢老太爷的尸骨埋在自家院里救女儿,那么目前能将二者联系起来的关联就是王六。

可王六已经死了,棺材还设在自家堂屋没来得及下葬,就因为一个无知的小女孩闯进去捡到一截指骨,何大爷撞见后前来报官,将王氏逮捕归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