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2 / 2)

太行道 不若的马甲 2491 字 1天前

两名师兄帮忙捡起黄符,塞给他:“你……”一见那张湿漉漉的小脸蛋,二人愣了:“你哭什么?这不都给你捡起来了吗,一张没少,快拿好。”

两人深明大义,倒不会因为他是李怀信的小狗腿就一并嫌弃人。

小圆子吸了吸鼻子,止不住泪如泉涌,对二人鞠躬:“谢谢师兄。”

伤心归伤心,但还记着他家殿下交代的差事,小圆子攥着黄符,边哭边往紫霄宫的方向走。

暮色渐沉,寒山君盯着面前那串五帝钱,枯坐着,一动不动,仿佛失了神魂,直到双眼干涩到发疼,他才伸出手,触摸那根红绳结。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努力平复心绪,尽量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换上那副刁钻刻薄的老顽固模样,反复试过几次,却都装得不像样子。

香炉里的香烛燃尽了,他起身,取了新的一根点燃,再端着架子往高椅上一坐,铜钱在指尖一弹,一缕薄透的阴灵旋即现身。

冯天见到寒山君的第一眼,当即吓得腿软,就是犯错之后,惯性的下跪认错。

寒山君就像被人当头闷了一棍,双手握紧椅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逆徒!”

冯天抬头,对上寒山君那双牵满血丝的眼睛,心脏猛地揪紧,糟老头子怕是哭过了,冯天心疼得要命,像往常犯了错一样,他说:“徒儿,下次不敢了。”

寒山君腾地站起身,怒叱:“你以为你还有下次!我说过多少次,从来都把为师的话当耳旁风,非跟那混账玩意儿混在一块儿,现在好了,人家毫发无损的回来,你自己却把命丢了!”

冯天早有所料,他师父绝对会将自己的死归咎到怀信身上,一点儿道理都不会讲。即便如此,他还是得跟这蛮不讲理的糟老头子掰扯清楚,论起当时的情形,冯天阐述完,总结:“所以,怎么能怪怀信呢,我自己能躲。”

尽管说,当时的情形危机,寒山君听完,却仍是怒不可遏的斥责:“也就是说,你自己活腻了是吧?!”

冯天:“……”不带这么胡搅蛮缠的。

寒山君一颗心伤得稀碎:“养你这么大,说没就没了,我图什么啊?”

“师父……”

“本以为,等我百年之后,你还能给为师送终,却没想到,”寒山君泪盈于睫,仿佛泄了所有气力,倦极了,“临到头,还得为师来给你超度。”

冯天蓦地跪地叩首,泪水滴滴滚落,久久伏地不起:“弟子不孝,愿受师父责罚。”

“我还能怎么罚你?”

李怀信跪在殿外,不知道过去了几个时辰,听着里头师徒俩的对话,心如刀割。

无论以前怎样,这一次,因为冯天的死,寒山君真正是恨上他了。

殿内一阵长久的沉默,许是彼此平复了,再响起话语的时候,是冯天已经发现他跪在殿外。

“怀信怎会跪在寒时殿外头?”

寒山君没搭腔。

冯天也是蠢到家了,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帮李怀信说话,结果话又不会说,扯到其身份,大端皇子,对掌教都没屈过膝,怎么能让他跪在寒时殿,简直火上浇油,把寒山君气得,白养了这么个不孝子弟:“他自己心甘情愿跪在这儿,倒成了我让他屈膝了?”

“大端皇子又如何?”寒山君咽不下这口气:“我不管他膝盖有多金贵,他就是跪死在这儿,我也不带心软的。”

明明刚压下去的火,又给翻腾起来,冯天这回不吭声了。

大殿里静了许久,久到里头没了声息,冯天这才自内殿穿门而出,飘到李怀信跟前儿:“起来吧,人已经被我气走了。”

李怀信左右瞥一眼,没看见寒山君出来。

“从侧门走的,实在不想看见你。”冯天道:“他其实心里明白,但这一时半会儿想不通,总得找个人撒气,你先回去吧,跪这儿反倒刺激他。”

李怀信来低头认个错,倒不是非要取得寒山君原谅,算下来跪了大概四五个时辰,也差不多,他没打算真把自己跪死在这儿。膝盖疼得厉害,加上天寒地冻,浑身发僵,起身颇有些费劲。

冯天也没办法扶他一把,盯着他闷声不吭的模样,也知道他心里难受:“你自己回去行吧?”

李怀信伸了伸腿:“行。”

等他拐回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亮起烛火。

屋檐下相对站着两个人,夹着呜咽声。

李怀信走过去,不禁蹙眉,因为小圆子在哭,贞白默不作声的盯着,感觉到有人靠近,贞白抬起眼,没出声。

李怀信开口:“圆子。”

小圆子正在抹泪,闻言,忙转身过来,低垂着头,鼻音浓重的唤:“殿下。”

冯天的死,怕是整个太行都已经人尽皆知,小圆子向来喜欢跟在冯天屁股后面跑,知晓后肯定很伤心,哭两声也无伤大雅,李怀信没责难他:“你在这儿干什么?屋子收拾好了么?”

“收拾好了。”小圆子不敢抬头,瓮声瓮气道:“殿下饿了吧,我去上菜。”

李怀信扫一眼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与贞白相视,不知怎的,沉默中,彼此之间仿佛突然生出芥蒂,可能因为贞白一直都隐瞒着她身上那块玉佩,竟是他二师叔所赠,单论这块玉佩的重要性,她和那人交情有多深,大家不言而喻。

而贞白也是今日才从小圆子口中得知,他那一口一个殿下喊的竟是李怀信。

这一点,李怀信倒是可以义正言辞的说,不算隐瞒,因为贞白从来也没有问过。

但无论对方什么身份,大端皇子也好,太行弟子也罢,于贞白而言并无区别。

所以更计较的人是李怀信,他从寒时殿出来,本该第一时间去紫霄宫见千张机,可他对今日之事格外耿耿于怀:“你有我二师叔的玉佩在身,连太行的结界都能打开,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亏他之前还对她说什么,你不跟着我,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闯不上这太行山,真是,多大脸都丢尽了。人家关系都攀到他二师叔头上了,承天师命之人,一出现,钟声鸣,结界开,千鹤相迎,多大的排面儿啊,会需要他这个晚辈引荐?

想到这,李怀信就一肚子邪火,但他憋着,自然没给贞白好脸色,说话也阴阳怪气:“没想到啊,真是让人好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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