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镜法(1 / 2)

自妖兽潮开始, 齐恬一边分析个中原因, 一边试图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立足之地, 但是,好难。

这里是修界, 本就是个讲究实力的地方,他们这里没有仁义礼智信,也没有法律法规, 只看谁的等级高谁的装备厉害。

所以从前大家都盼着开秘境, 人人可以进去薅灵草猎灵兽,完了用它们的命补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升级破阶更上一层楼。若是自不量力,或者歹命碰上了厉害的妖兽, 有去无回者也不在少数,也没有人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倒是碰上了没准还捡几个储物袋, 算是跟妖兽分了一瓢羹。

这回的妖兽潮也是如此。

不管九鼎门那里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还很可能是个假消息,反正他们确实是打了要进去发一笔横财的主意才撕破脸抢名额,又把所以自己的以及和自己亲近的都带进了妖域。他们是准备去大屠杀的, 杀妖兽,得妖丹骨甲, 弥补如今界中日益匮乏的修炼资源。

只是这回妖兽技高一筹, 好像把他们给骗了, 让他们精锐尽出都进了妖域, 又把妖门一关进出不能,他们再从九鼎门的通道大举进犯,一举就占了九鼎门的老巢。

再说它们此行的目的,其实同修士也如出一辙,修士要它们的妖丹给自己升级,他们要修士的魂魄给自己进补。若猎妖是合理的,那妖兽这回也自有它们的理在。

齐恬不知道师尊是怎么看待这个界和他的关系的,从她自己来说,她同这个界没什么关系,这界里的修士也好妖魔也罢,害过自己和跟自己略有交情的一样都有。

她其实也算不上一个“修士”,她的仙身是假的,是捏出来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其实她跟那些“魔”有相似之处。

再说此间修士,寻常时候进个秘境也一样要占先机,对靠近者“格杀勿论”;或者用浮空药园还是魇魔水、窃听阵相互欺骗谋算;现在有个妖魔在了,就忽然要把这些“世仇”看成是一个“整体”,齐恬觉得挺勉强。

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实力最强的选择置身事外,有点实力的也不想把实力用在保护凡人这样无聊的事儿上,等凡人成了妖魔滋补的第一桶金,实力大增的妖兽一回头朝着修士们扑过去时,他们才开始感慨“早知如此”!而他们也不是可惜那些枉死的凡人,他们是可惜当时不知道不救凡人会害到自己。

承天门组成联军,除了当时以为妖兽好欺负之外,还为了要先杀进九鼎门去,好把里头一些关于妖兽来处的痕迹收拾遮掩掉,以防哪一家先一步攻陷九鼎门,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到时候连累他们自己。

至于那些怕到自杀的,趁乱占便宜的,盼着别人赶紧打跑妖兽自己好捡现成的……齐恬实在没法子把这各样人物都归为某一个需要她拼尽全力保护的“整体”。

所以她其实不觉得自己有要“救”什么人的责任和义务。

她如今做的这些事儿,是因为她人在天地门,她的师尊是天地门的宗主,所以她就跟着门派的安排,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

如果师尊是天圣门的人,那她现在只怕正忙着打探天圣长老的打算,再看看能不能把他惦记的东西抢了,让自家师尊先化个神结个婴什么的……才不会去做什么诛妖驱妖的灵符法阵。

所以她就是这么个“冷漠”的人,没什么正义感,没什么太大的同情心。

她的仅有的那点感情,都只是对自己亲近的人,比如司徒佳和洛丰,比如大师兄令雨鹿依他们,还有一直勒掯自己的门主和宗主们,不知人在何方的老爷子和小门主,跟自己在同一口锅里喝过汤的望舒村的老少爷们……当然还有自家师尊。

至于山的那边海的那边的什么朝天门落地门,她真的没什么心思去想。

但是现在,这些人忽然跟她发生了一些联系。

她的顶亲近的好友姐妹,叫这些人给害死了。虽然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她自己也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瞅瞅,即使这时候,咱都这么讲道理。但是,他们确实骗人了,还打算把炼岛上的人都当成饲料似的想喂什么喂什么。

以前齐恬没同意鹿依说的一个个去“颠覆”炼岛政权,是因为就她所见,这些炼岛的根子不在那“岛”上,而在于这整个界的修法上。单纯依赖外物的修法,是以最少的人占有最多的资源为胜利的,这修路不变,最后的格局必然是层层压榨。

而凡人,恰是知道的各种信息最少,能耐最小,又最好骗的那一群。若这些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仙人”刚好有本事能“使用”这些凡人,那这些凡人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再说其实好好看看外头的“真修界”,里头门派之间、人之间的关系模式与炼岛上并无本质差别,——一群能耐通天之辈,以骗术诱导和实力恐吓相结合,按着自己的需求,随意“使用”那些不如他们的人的身和命,并且让那些人相信“这样活着才是对的”。

这样的“大定式”不是一个筑基修士和一个练气大圆满能解决的。

所以她一直觉得想要改变炼岛的命运,得从改变界中修士的修路开始。

确实不是能迅速见效的一条路,但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根本的法子了,而且如今眼看着似乎已经开始发生了一些改变,没准再过上个几十年,炼岛的情形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转变。尤其还有離宗这些人的“真身”试验,可以摸索出炼岛居民在修界的生存模式。

一切看上去都挺顺利。

可是有人等不及了,他们自认为发现了炼岛居民的“最佳用法”,——替自己去死。

齐恬的美好设想恐怕等不到实现的那一天了。

于是齐恬被迫要“主动”做一些事儿了。这些事儿没有门派的指令可以依循,她没法子再“跟着”做,她得自己给自己一个行动的原则,自己的原则。

齐恬忽然就有了一个主意,就像之前以心观物时候那样,像“镜子”映照一样来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