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玥的视线落在面前那只宛如白玉的手上,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精致透亮,映的那信封正中的字迹也愈显温润。
阿凌。
乔玥的眼睫颤了颤,忽地摇了摇头:“奴婢不是在看靖王写的字。”
季长澜有些好笑似的弯了下唇:“那你在看什么?”
“阿凌。”
季长澜拿着信封的手蓦地一顿。
乔玥抬起头望着他,杏眸黑亮:“侯爷,阿凌是谁呀?”
阿凌是谁?
晚间的风轻轻吹着,缓缓摇曳的叶在窗纸上投下一片细细碎碎的痕。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又朝她望了过来,伴着树叶晃动的哗哗声,他吐字极轻的说:“是我。”
第13章
乔玥拿着信封回到房里。
说来也怪,本来她是如何也想不起这个名字的,经季长澜这么一说,她倒是隐约记起,季长澜表字为“凌”,是他母亲给他取得,只不过后来他父母双亡,他去了靖王府,除了他的姨母老王妃,基本就再没有人叫过他“阿凌”这个名字。
所以这个名字在书里也是一笔带过,很少提及,乔玥觉得自己忘了也情有可原。
她垂眸看着纸上的字,纤细的指尖顺着墨迹缓缓描了过去。
澜为水,水结冰是凌,倒是像极了侯爷冷冰冰的样子。
乔玥笑了笑,将信封放进抽屉。
到了去靖王府的那天,陈婆子一早就从绣房拿了刚刚缝制好的新衣裳过来,帮乔玥换好后,看着她头顶上两个干瘪的小揪揪,笑着道:“老王妃鲜少设宴,今个儿好不容易在靖王府举办宴席,会去不少公侯夫人和贵人娘娘,姑娘第一次随侯爷出去,衣裳既然已经换了新的,配这双丫髻委实简陋了些,不如老身帮姑娘梳个垂挂髻吧?”
乔玥知道陈婆子这是在说自己头梳的不好,小脸一红,忙低着头道:“谢谢陈妈妈。”
陈婆子年龄虽大,手却极为灵巧,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帮乔玥梳好了头,末了又从妆盒里找了支珠花簪在她发髻上:“好了,姑娘看看如何?”
乔玥对着镜子照了照,淡粉色的唇瓣微张,眉眼弯弯的赞叹道:“陈妈妈头梳的真好。”
陈婆子看着镜子里的漂亮的小姑娘,声音不觉比先前又柔了几分:“宴席上随行丫鬟都得在一旁侍候,得不开空,姑娘用完早膳后再去正房找侯爷吧,可记得要吃饱些。”
乔玥笑着应下,用过早膳后,轻轻推开了季长澜的房门。
清晨的阳光正好,她从门后探出身子,对着正在看书的季长澜软软的喊了一声:“侯爷。”
季长澜抬眸,视线穿过门前斑驳的树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小姑娘。
她换了身浅碧色的对襟襦裙,绸带不像以前那样系在腰上,而是高高的束到了胸口上,遮住了她原本纤细的腰身。
她的头发也重新梳过,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儿半月状的圆环,因为发丝偏软,那两个圆环也未像其它丫鬟那样立着,而是轻软软的垂在耳后,正随着微风一晃一晃的。
季长澜一时间倒没看出她梳的是什么髻,只觉得她看上去比以前圆润了不少,站在门前的样子就像颗小樱草似的,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乔玥也知道季长澜在看她,并未像其它丫鬟那样脸红羞涩,而是用手提着裙摆转了转,而后弯着一双杏眼儿问他:“侯爷,好看吗?”
轻软的语调像是夏日微醺的风,不带一点儿揉捏造作的意味儿,就像小女孩儿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忍不住要与人分享似的,满满的欢喜。
季长神色淡淡,轻轻说了一声:“好看。”
乔玥眼睛里的光比方才又亮了些,唇角弯成月牙儿状:“谢谢侯爷。”
谢他什么呢?
谢他给她新衣服穿,还是谢他夸她好看?
季长澜对上少女清澈的眸子,倒没有再问什么,合上手中的书卷,静静从椅子上起身:“走罢。”
府外,裴婴早就备好了马车,看到跟在季长澜身后的乔玥时,也不由得微微恍神,随即懊恼的转过眼去,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呦,玥儿姑娘换新衣裳了啊?”
他说这话本是想讥讽乔玥背后主子来头大,连新衣裳都备好了,谁料乔玥回过一双黑亮的眸子望着他,甜甜笑道:“是呀,侯爷让绣房新做的。”
“……”
裴婴诧异转头,对上季长澜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倒不敢再说什么了,慌慌忙忙的翻身上了马。
乔玥扶着季长澜进了车厢,自己乖乖的坐在外面,随着缓缓掩上的车帘,少女娇俏的身形连同清晨的阳光被一同阻隔在了车厢外。
季长澜微垂下眼睫,苍白的指尖一颗颗碾过掌中的佛珠,淡色的眸底暗沉一片。
马车穿过京城最喧闹繁华的街道,其它马车看到虞安侯府的车辆时全都避开了一条道,乔玥鲜少出府,这会儿倒是好奇的四处张望着,又过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马车缓缓停靠在了靖王府门口。
巍峨耸立的府门之下,两排侍卫整齐的守在王府两侧,乔玥扶着季长澜下车,守在门外的钟锐一看见虞安侯府的马车就赶忙迎了上来。
“侯爷舟车劳顿辛苦了,属下这就引侯爷进去。”
季长澜略微颔首,由钟锐引进府里。
靖王府不似虞安侯府那般冷清,每隔几步便能看见伫立在道路两旁的侍卫,乔玥一路小跑的跟在季长澜身后,看着他被风扬起的玄色衣摆,不知为何,乔玥忽然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比方才压抑了不少。
想起陈婆子之前说过的他过度劳神气血亏虚之类的话,她忙又往前跑了两步,抬起细软的小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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