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可那小丫鬟当时看着靖王,并没有发现季长澜那样看她,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季长澜的眼中的杀气已经淡下去了。

虽然只有一会儿功夫,却仍然让蒋夕云十分欣喜。

既然这小丫鬟自己惹恼了季长澜,那就不需要她再费心了,她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计较。

她几年还从未见过,有谁能在季长澜动了杀心后活下来。

多么强烈的恨呐。

蒋夕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头静静抿了一口茶,唇角笑意又深了几分。

男席这边,乔玥将刚倒好的茶水轻轻放在季长澜桌上,目光忐忑又清亮。

可季长澜却没看她一眼,微抬起袖摆轻轻一拂,莹润的青瓷杯瞬间滚落到了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落在乔玥脚边,碎了。

犹带热气的茶水溅在淡青色的裙摆上,那声音不轻不重的,却莫名让人心底发慌,乔玥刚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咽了回去。

席上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因为这声极其细微的声响凝重了起来。

乔玥能感觉到周围人的心境几乎全在跟着季长澜情绪的变化而变化,乔玥也是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季长澜气场究竟有多可怕。

即使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垂眸靠在椅子上,也依然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甚至逼的周围人都忍不住放缓了呼吸,像是深怕一不留神惊扰他似的。

乔玥看着面前的男人,手又悄悄攥到了袖口上,正低头思索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有一名身着石青直裰的男子从远处席位上走了过来。

他面容削瘦,看着不像是官员,倒像是哪家公子哥,就这么在席间众人的注视下,微微弯腰在季长澜身旁道:“侯爷消消气,犯不着因为一个不懂事的奴才伤了身子。”

他声音压的极低,可眉宇间的巴结逢迎却止不住。

乔玥也明白自己刚才看靖王的举动确实不合规矩,男子的话虽刺耳,她却也没有辩解什么,微阖下眸子安静的退到一边。

季长澜视线从乔玥身上轻轻扫过,眸底沁染了几丝微沉的光,目光轻飘飘落到面前男子身上,面容俊美平静的没有丝毫涟漪,眼神也不如他身上气息这般幽冷,却无端让人心里发毛。

坐在左边的兵部尚书彭子和见季长澜久久未曾言语,踌躇了半晌,才轻轻凑到他耳旁小声提醒了一句:“侯爷,这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今年殿试的榜眼,步绍。”

季长澜转了下指尖的木珠,没什么兴致的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了彭子和的话。

步绍见季长澜应了,胆子也比之前大了许多,弯腰凑到先前乔玥站的位置,小声对季长澜道:“小的府上前些日子刚到了几位美人,各个听话懂事,要不……小的明个儿就送几个去侯府给侯爷瞧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着季长澜神色,见季长澜眉眼低垂神色淡淡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对他口中的美人儿也没有任何兴趣。

步绍愣了愣。

侯爷既然不喜欢美人,又何必带这么漂亮的丫鬟过来?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季长澜方才入席时冷的瘆人的眼神,觉得季长澜大抵是还没有消气,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发作,便又微微笑道:“侯爷若觉得心里不畅快,不如就将这丫鬟交给小的处置,小的现在就派人将她带下去,保证……”

眉眼低垂的季长澜忽然抬眸,看向面前的步绍。

步绍呼吸一滞,口中的话戛然而止,竟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保证什么?”

季长澜微坐起身子,玄黑衣摆垂落在地,面容平静的没有丝毫情绪,可眸底肆虐的风雪却比方才更冷。

周围气氛因为他不轻不重的四个字降到了冰点,全都将目光移了过来。

季长澜并未理会周围大臣探究的目光,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面色发白的步绍,低幽幽的问:“接着说啊,怎么不说了?”

步绍几乎是瞬间就跪倒在了地上。

刚才巴结逢迎的神情这会儿只剩下了紧张与惶恐,乔玥一垂眸就看到了他膝盖上被瓷片刺出的血迹。

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怕的,步绍语声颤抖道:“小的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请侯爷息怒。”

周围大臣没听清步绍刚才的话,一时间也不知他究竟说错了什么,只有不远处的谢景看向乔玥。

乔玥这次不敢再看他了,慌忙避开了他的目光。

季长澜神色淡淡的撇了两人一眼,转眸看到步绍膝盖上的血迹忽然笑了笑,拨弄着掌中的檀木珠子,漫不经心道:“我记得你爹上个月刚被关进大牢?”

轻飘飘的一句话,毫不留情的扯下了步绍的遮羞布,步绍没想到季长澜既然一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也顾不得再掩饰什么,对着季长澜便俯身磕头道:“是是是,侯爷英明,小的父亲是是遭人陷害才入狱的,他冤枉呐!还请侯爷为他做主……”

说着,他便又磕起头来,周围大臣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宴席上谋私,一时间也觉得难看至极,纷纷转过了头去,不知说什么好。

谢景看在眼中,侧头对身边钟锐吩咐几句,钟锐正要奉命将步绍请出去,可靠在椅子上的季长澜却忽然正了正身子。钟锐脚步一顿,紧接着,就听到季长澜轻悠悠吐出一个字:“好。”

大臣目光诧异的看向季长澜。

伏在地上的步绍也没料到季长澜会这么轻易的同意,微张着嘴愣了半晌,才慌忙磕头道:“谢谢侯爷,谢谢侯爷!”

季长澜静静的看他磕了三个响头,眸低浸染了几丝暗沉的光,用鞋底拨弄了一下地上的瓷片,轻扯着唇角悠悠开口:“来,把这些都吃了,我明天就放你爹出狱。”

步绍怔在原地,呆呆的抬起头。

额角上的汗合着血迹滴落,他面上的神情转为惶恐。

他在季长澜眼睛里看不出一丝虚假。

季长澜说了放他爹出来,就一定会放。季长澜说了要他吃碎瓷,也就一定会让他吃。

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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