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婴守在屋外,见他出来后忙跪下身子:“侯爷,您先前交待的事办妥了。”
季长澜问:“靖王那边呢,有什么动作?”
裴婴道:“靖王那边一切如常,不过沛国公递了份贺礼到靖王府。”
“有什么喜事?”他问。
裴婴愣了愣,见季长澜神情恍惚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道:“再过几天就是老王妃的寿辰了,侯爷您忘了吗?”
“……”
他确实忘了。
先前的梦境令他思绪难安,他脑海里全是小姑娘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
他记得刚见乔乔时,小姑娘也穿着那身和梦里差不多的单衣,头上带着粉白相间的帽子,将她的头发严严实实的裹住。
他抬手想把她帽子摘掉,小姑娘捂着脑袋说:“别、别摘,帽子摘掉很丑的……”
丑?
怎么会丑?
他还是把她帽子摘掉了。
小姑娘红着眼圈儿哭了:“……我是小秃子,我没有头发。”
季长澜记得自己当时愣了一下,伸手摸上她那一头有些蓬乱却浓密的秀发,轻轻扯了扯,问她:“这不是头发?”
“诶?”小姑娘似乎感觉到痛,伸出细软的手指摸着自己的头,泪光闪烁的杏眸忽然亮了亮,“我有头发了,我不是小秃子了……”
这哪是小秃子,这分明就是个小傻子。枉他还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是谢熔派来的人。
后来相处的过程中,她没再提起过此事,他接受能力向来强,也只将这事当做是初见时的插曲,不再放在心上。
直到半年前的雨夜里,他做了和今天晚上一模一样的梦。
那个粉白相间的帽子不似初见时那般鼓鼓一团儿,干瘪瘪的贴在脑袋上,帽子之下是肉眼可见的空荡。
那么爱美的姑娘,他每次给她梳头时多掉一根头发她都会很紧张……可她真的掉光了头发,没法再梳各式各样漂亮的环髻,没法再戴镶金点翠的步摇……
她怎么受得了?
“侯爷,您还好吗?”裴婴的低唤声打断了季长澜的思绪。
季长澜闭了闭眼,面色比刚出来时还苍白几分,他语声淡淡道:“确实是喜事,帮我也准备一份罢。”
往常老王妃的寿礼都是侯爷亲自准备的,裴婴只觉得侯爷今天睡醒后就奇怪的很。
不,不对,侯爷也不是今天才变奇怪的。
侯爷从半年前就变得很奇怪,以前在乎的都不在乎了,比如那个种满凤仙花的后院,又比如之前放了很多珍宝古玩的房间……院子荒废了,珍宝古玩被他一把火烧了,后来,甚至连国公府的亲事都同意了。
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如此模样,就连裴婴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他也不敢多问,只能道了声“是”,又道:“那侯爷这次可还要像之前一样在靖王府小住一段时日?”
小住……
季长澜缓缓睁开眼,墨眉微皱,眼神也幽冷了下来。
现在有乔乔在,他自然是不希望她在见谢景的。当年她从集市回来双颊微红的样子他想一想就要发疯。
她对他从来没有脸红过。
他当然明白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脸红是因为什么。
他根本不想让她再看谢景一眼。
季长澜道:“送份贺礼过去就行了。”
裴婴道:“那老王妃的寿宴侯爷也……”
“不去了。”
没料到季长澜拒绝的这么干脆,连贵妃皇上都会去的寿宴侯爷怎么能不去?不去不就等于和靖王撕破脸了吗?这让皇上怎么想?
因为先前退婚又清理了线人的缘故,侯爷如今在朝中情况并不好,沛国公此次忽然参加寿宴,明摆着是冲着侯爷去的,侯爷若是不去,岂不是更惹人怀疑?
裴婴支支吾吾,本想着再劝两句,可季长澜却转过头来扫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不轻不重的语调,却让裴婴从脚底升出一股寒意,忙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事就退下罢。”
“是、是。”
裴婴匆忙退下,季长澜看着少年英姿勃发的背影,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乔玥之前说过的话——
“裴婴这些日子挺好的,总帮着奴婢呢。”
“那个大哥哥蛮好的,他说他认识你,带我买了不少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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