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坠下,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了进来,光柱中能看到细小的浮尘在跳跃。

季长澜跪在被打翻的香案前,微侧着头,唇角处缓缓渗出几点殷红的血丝,过了半晌,才淡淡道:“姨母息怒,是孩儿做的不对。”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眼睫低垂,面上平静的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有右颊处隆起几道指痕。

老王妃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她掌心生疼,可季长澜平静冷漠的态度更是刺激到了她,她用手指着地上碎裂的灵位,语声悲切道:“这是你生母的灵位,你就一掌将它毁了,你爹娘在天之灵会如何看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就一点儿不会难受吗?!”

有风从门缝吹了进来,木屑裹挟着香灰落在玄黑色衣摆上,季长澜闭了闭眼,没有答话。

祠堂里的骂声传到了外面,站的近的几个大臣听得真切。

谢景定定看了祠堂半晌,转头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道:“母妃累了,再拖下去对她身体不好,让陈妈妈劝她回去休息罢。”

小厮匆匆退下,谢景转身对身后大臣吩咐:“老王妃身体抱恙需要静养,后面几日宴席暂且取消,稍后会有马车送各位回府,劳烦各位跑一趟了。”

大臣们早就站的四肢酸麻,听谢景这么一说,纷纷拱手退下,离祠堂远了,才又交头接耳起来。

“看样子靖王也气的够呛。”

“好好的寿宴搞成这样,要是没十年前那档子事,老王妃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受刺激,你说明个儿皇上要是问起来,我们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总归是侯爷惹老王妃生气的,靖王刚才也没拦着,我们如实禀报就是了。”

大臣们纷纷附和,知道谢景和季长澜关系不好,也不愿掺和进去,想起刚才窦严恩说的事,又忍不住谈论起来:“侯爷十年前才多大啊,刚满十二吧?我十二岁的时候,还被我娘拿鸡毛掸子追的满世界乱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呢,他那么小就毁了自己母亲的灵位,这心得多黑……”

“没听老靖王以前说他是养不熟的狼么,这种事压根就不是人做出来的……没听见刚才祠堂里的响动吗,老王妃气成那样,他都一声不吭,心里估计也没怎么把老王妃当回事。”

这些大臣中不乏被季长澜打压过的人,平日压抑久了,这会儿说出的话自然狠毒至极,眼见他们越说越过分,有人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快别说了,这还没出靖王府呢,要是被侯爷的人听到,这条命都别想要了!”

“对对,我们回去再说……”

乔玥走在小径上,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大臣们,默默攥紧了袖口,快步往祠堂的方向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解释一下,之前提到过老王妃是有失忆症的,所以受刺激的时候就会回到当年的状态里,这边老王妃就自动带入季长澜十年前毁掉他母亲灵位的事情了,所以才打了他。

-----

第35章

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离开, 刘婆子照着吩咐进了祠堂, 厚重的木门将里面的骂声阻隔在外。谢景静静看着远处的木芙蓉, 眼瞳沉寂, 不发一言。

钟锐匆匆赶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旁道:“王爷,侯爷来祠堂前让衍书调了两个丫鬟去他院里。”

谢景语声淡淡, 并未收回目光:“你想说什么?说清楚些。”

“是是。”

钟锐本来还担心谢景会因为老王妃病重伤神, 可这会儿见谢景神情平静, 并不似昨晚那满身戾气的样子,犹豫了一瞬,才轻声开口道:“衍书调那两个丫鬟时,说是、说是让那两个丫鬟去伺候小夫人的……”

谢景的瞳孔骤然缩紧, 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钟锐, 嗓音冷沉:“小夫人。”

“——是谁?”

靖王府种的多是一些常年青绿的松柏,哪怕到了初冬也不会黄, 只有临近祠堂的路上种了些银杏和红枫。

这些大都是老王妃种的, 夏秋交接时美不胜收, 到了初冬, 却也逃不开一片残红衰败的景象。

大臣们多数已经离开了祠堂, 沛国公走的慢些,看见乔玥时,也跟其它大臣一样,投去好奇又探究的目光。

连生母灵位都毁的人,对丫鬟又能又能有多好呢?

大臣们方才的窃窃低语犹在耳边。

乔玥咬着唇瓣, 又将脚步加快了些,越过路旁三三两两的木芙蓉树时,一抬头就看到了伫立在祠堂前的谢景。

钟锐正在他耳旁说着什么,映着明媚的阳光,隐约能看到钟锐额头沁出的汗珠,神情似乎十分紧张。

谢景眼瞳漆黑沉寂,只有指间的脂玉扳指泛出莹润的光。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忽然转眸,定定看着从小径处走来的乔玥。

叮——

他指间的扳指发出极轻的嗡鸣,上好的软玉让一排细小的裂纹,亮莹莹坠向地面,好像树梢上未化的霜。

乔玥折向另一条小道,可谢景忽然开口:“过来。”

两个字的音节,命令的语气。

苍蓝色的天空无端多了几分压迫感。

乔玥脚步未停。钟锐上前拦住了她。

她皱眉看向谢景,杏眸中满是戒备和疏离。

又比上次多了几分敌意。

谢景自然明白是因为什么。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