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玥被谢景按着肩膀,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小亭旁。
他的力道很重,并不像季长澜那样看着凶,实际却轻轻的,乔玥肩膀疼的厉害,可谢景一言不发的样子更让她感到畏惧,也不敢挣扎,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被他带到了凉亭里。
亭外树枝被积雪压断,寒风吹过时,白茫茫的雪花落满了发间,乔玥也不敢伸手去拂,只能佯装镇定道:“王爷不是要去偏殿吗,怎么带我来了这里?”
“一会儿送你过去。”谢景拂去乔玥发丝上的积雪,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乔玥,神色淡淡的问,“听说你中毒了?”
乔玥一怔,似乎没想到靖王把她抓过来竟然就是要问她这个。
她中不中毒和靖王有什么关系。
况且这是她和季长澜之间的事,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她垂着眼眸没有答话,卷翘的睫毛上挂着冰雪融化后的水珠,在光线黯淡的小亭内晶莹又剔透。
谢景将她眼中神色收入眸底,温润如玉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乔玥的视线撞入那双漆黑如幽潭的眼眸里:“倘若……”
“我能帮你把毒解了,你愿不愿意来靖王府?”
乔玥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谢景面上虽然没有什么神情,却莫名让她感觉到惶恐,总觉得自己只要开口拒绝,谢景就会掐死自己似的……
她绷着小脸没有答话,感觉到下巴力道微微收紧,乔玥忙问了一句:“侯爷说那解药很难配制,靖王、靖王哪来的解药?”
看着少答非所问的样子,谢景忽然笑了。
他收回了手,视线扫过她脖颈处的红痕时,眼中的戾气又重了些,嗓音却异常平静:“你就没有怀疑过你到底有没有中毒么?”
“世间怎么会有对身体毫无影响的慢性毒.药。”
“你就那么相信他么?”
“他怎么可能给你下毒呢……”
谢景接二连三的话将乔玥问懵了,两弯细眉微皱,目光中浮现出隐隐怀疑的神色来。
可只是一瞬,谢景又在她眼神中看到了比之前更重的警惕。
她道:“侯爷是我的主子,我自然会相信侯爷。”
……自然会相信侯爷。
宁愿相信自己中毒也要相信季长澜么?
谢景的瞳孔骤然缩紧,捏在她肩膀上的五指缓缓收拢,手上力道不受控制的加重。
乔玥看到了谢景眼瞳中翻涌而出的戾气,她不受控制的挣扎起来,可谢景没有丝毫要放开她的意思。
寒风肆虐间,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响,谢景捏在乔玥肩膀上的指尖一顿,乔玥手上恢复了些力气,想也不想的拔下发间珠簪向男人的手臂扎去。
嘶——
滚烫的鲜血滴落在乔玥手背上,感觉到肩膀上力道一松,乔玥拔腿就向远处小径中跑去……
??树上积雪纷纷扬扬落下,乔玥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双手。她下意识的要将那双手推开,转眼就跌到一个冷冰冰的怀抱里。 ?
“你放开我!”她挣扎不动,张口便要向男人的手臂咬去,身后男人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硬生生将她惨白的小脸转了过来。
男人微微眯眸,淡色的眼眸沾染着夜色微沉的光,一字一顿轻声问:“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小姑娘瑟缩了一下,抬眸看清男人精致的五官时,面上神情瞬间柔软下来:“噢,是侯爷啊。”
*
落雪的皇宫格外空旷。
乔玥被季长澜抱处小径时,谢景也恰好从凉亭内走了出来。他华丽的袖摆上映着几点嫣红,淡漠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有那双眼瞳漆黑,衣领处的黑绒随风轻荡间,乔玥看到他指尖落下一串晶莹剔透的血珠,映在雪地中好似树上绽放的梅。
想起谢景刚刚说过的话,乔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
季长澜将她的目光收入眼底,?不动声色的收拢怀抱,眼睫处暗影浓重,唇瓣却勾起一抹极其浅淡的笑,似乎在好奇她究竟能看多久。
风雪肆虐间,那抹玄青色的身影渐行渐远,转入回廊的时候,乔玥一抬头就对上了季长澜饶有兴致的眼神,他微微弯唇漫不经心道:“接着看啊,怎么不看了?”
淡漠的语调像阵风似的,轻飘飘落到乔玥耳朵里,却带着一股凛冬忽至的寒,忽而将她衣袍上的暖意也吹散了。
乔玥忙阖下眸,因为酒气的缘故,她头脑还有些不清醒,小手抓着季长澜衣襟,语声软趴趴道:“不、不看了……”
轻软的语调钻进季长澜耳朵里,他微微低眸,看到少女手中犹带血迹的珠簪时,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噪意来,长睫遮掩下的眼底似有风雪肆虐,抬手正要将那珠簪打掉时,远处同行的大臣忽然赶了过来。
“侯爷,找到小夫人了吗?”
季长澜的手微微一顿,将少女和珠簪一同揽入了怀中,嗓音淡淡的“嗯”了一声。
大臣们这才看到季长澜怀中抱着个人。
只因身子娇小的缘故,被季长澜宽大的袖摆一裹,像缩在巢里的小鸟似的,只露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说不出的可爱。
沈成夫人孔柏菡匆匆赶到,看到被缩在季长澜怀里的乔玥,走上前去想看看乔玥有没有事,还没走进就触到季长澜冷冰冰的眸子,她心脏莫名一颤,面色发白的问:“小、小夫人没事吧?”
季长澜沉如幽水的眼瞳望向她:“你觉得呢?”
沈成和孔柏菡皆是一哆嗦,周围大臣都不敢说话,全都紧紧抿住了嘴巴。
一片静谧中,慢半拍的乔玥轻轻抬起了头,弯着一双酒气濛濛的杏眼儿,对着不远处的孔柏菡笑了笑,语声绵软道:“我没事呀,你放心吧。”
周围大臣皆是一愣。
刚才侯爷那句话一出口,沈成免不了代替他夫人受一顿罚,可如今小夫人这么直愣愣的说自己没事,岂不是明摆着拆侯爷的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