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长澜修长指尖抚过腕上佛珠,听着耳边“嗒嗒”的碰撞声,他唇角弧度浅淡到几乎没有。
衍书犹豫了一瞬,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毁去蒋齐斌的尸体,蒋齐斌就成了畏罪潜逃,皇上只需要调查便知,是蒋齐斌早有预谋。
这些日子蒋齐斌在朝堂上对侯爷的针对,大臣们全都看在眼里,皇帝若是没有一个服众的法子,只怕难以堵住大臣们的悠悠之口。
更何况侯爷这次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皇帝都不好再对侯爷下手了。
按道理说,靖王这次倒是无意中帮了侯爷一把,而且他似乎是临时起意,人手安排的并不像往常那般谨慎,这会儿很可能还不知暗卫已经毙命的消息。
皇帝这次就如砧板上的肥肉一般任人摆布,就算让他提前知道了消息,也难扳回一成,事情都在朝对季长澜有利的方向发展,衍书觉得季长澜实在没有必要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他沉吟半晌,低声劝道:“现在已经过了子时,皇上应该早就歇下了,宫里头还有霍贵妃照应着,许太医口风向来紧,不如……”
季长澜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衍书语声一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对付皇上?”
浸了血的佛珠声响极为沉闷,季长澜侧身靠在榻上,苍白的面容将唇上的血迹带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红,嗓音微沉暗含戾气:“不但蒋齐斌要死,国公府的人也一个不留。”
……
深夜寒风凛冽,乔玥裹着红斗篷走到门口,恰好就听见了季长澜最后一句话。
幽幽凉凉的嗓音随着冷风钻入乔玥耳朵里,她莫名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好像又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巧。
虽然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不那么怕季长澜了,可他与往常不同的狠戾态度,还是让乔玥从心底生出一股畏惧。
她甚至能想到季长澜靠在床榻上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愧是反派。
斩草除根,做事丝毫不留后路。
哪怕受了伤也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乔玥悬着的心放下不少,踩在石阶上的右脚顿了顿,正犹豫着不知要不要进去打扰他呢,就听见房间里忽然没了声音。
和上次一模一样。
季长澜一抬眸就看到了映在窗纸上的人影。
似乎是出来的匆忙,她没有提灯,松松散散的发髻垂在两侧,身上的斗篷裹得极紧,圆滚滚的像个小粽子似的,也不知是冷还是怕。
虽然小姑娘的情绪不那么明显,可他依然能瞧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怯意。
像他这样连养母都远离的人……
修长的指尖搭在佛珠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落针可闻的屋内格外清晰。
衍书下意识的向屋外看去。
映在窗纸上的身形虽然像极了小夫人,可季长澜忽然改变的面色却让他心里有些打鼓了。
侯爷见到小夫人不该是这副神情的,他一时也不能确定门外的人是谁。
气氛就这么僵持住了。
门外的乔玥心里止不住的打鼓。
她知道季长澜已经发现她了,可他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乔玥有些摸不准,这是不是不要自己打扰的意思。
鼻翼间呼出的白雾从眼前弥散,散乱的发丝拂在面颊上,乔玥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喷嚏。
季长澜搭在佛珠上的手一顿,忽然垂下了眸子,轻声说:“进来。”
“噢。”
乔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脚步不由得一顿,这才朝里屋看去。
季长澜微阖着双眸倚在床榻上,外衫已经完全被剪开,里面素白中衣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大片大片的鲜红晕染开来,只一瞬就让乔玥想起梦境里的影子。
那些片段早已模糊不清,稍微一想就让她觉得头痛欲裂,可那股悲伤的情绪却一直蔓延到了梦外。
好像心脏也被人揪紧了。
季长澜听到响动,微微抬眸看向她,见她目光怔然的样子,忽然淡淡说了句:“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吧。”
乔玥咬着唇瓣,小步走了过去。
先前只听声音不觉得季长澜伤势有多重,这会儿走近了才发现,他中衣上有很多绽开的口子,有几道深可见骨,像是被什么利刃划过的,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可怖。
“害怕了?”季长澜问。
乔玥摇了摇头,忽然用手轻轻扯了下他的中衣袖子。
软糯的嗓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鼻音,很轻很轻的对他说:“你这样穿着多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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