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挑眉“时光长河。”
“好!”老者广袖招摇,两人消失在原地。
钟应再次睁开眸子时,孤身立于黑暗之中,面前只有一扇门,透出些许微弱星光。
心中并无好奇,也无惊恐,钟应悠哉悠哉的穿过那扇门,将时光长河的景色收入眼中——那是一片星河夜景。
天地皆是昏沉,像是一条缓慢流动的河流,河流底下并无沉沙,而是无数星子,星子随着河流而运转,时光流逝的速度,比外界快了一年。
钟应便在这片星河上,盘膝而坐,阖上双眸,开始修炼。
一日一年,钟应在时光长河待了七年才苏醒,虽然容貌未变,气息却更加凝实深厚。
钟应踏出时光长河后,进入了一座宫殿中,看到了脸带笑容,受益匪浅的同窗们。君不意是最后一个到的,两人目光相撞,眉眼皆凝着一层清浅笑意。
长胡子老者握着一把拐杖出现“我现在送你们去剑岛。”
拐杖在地上一敲,随着“哒”的一声,一圈圈金光笼罩学生们,下一刻,学生们消失在宫殿中。
等他们回过神,便发现自己立于险崖之上。自上往下看,云雾弥漫间,青碧的山岚若隐若现,宫阁亭台依山而建,几乎和山水融为一体。
九十九座剑碑伫立于剑岛之上,如九十九把锋利至极的利剑,密密麻麻,仿佛能劈开天地。
每座剑碑凝聚着不同的剑意,剑意相生相克又相辅相成,被最中央的剑碑剑意引导,形成一座圆满的剑阵。
天空云层偶尔闪过紫意,那便是流转的剑道。
其他学生还好,最多被这传承数千年的剑碑震撼罢了,那几位剑修激动的浑身发抖,眼圈发红。
剑岛,几乎是所有剑修心中的圣地!远非九州散落的那几座剑塔能比拟的!
“剑意凝成云雾,居然能覆盖整个剑岛,这等剑道,实在令吾辈向往。”
便是风彦霖也感叹了一句“不敢肖想能和剑主比肩,但是,若是以后也能成为剑侍,守着一座剑碑也很好啊。”
钟应撇了撇嘴,前世今生两世,他早就看腻剑岛的景色了,硬是没看出哪里与众不同来。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若是你们被剑主看中,以后还是有机会镇守剑碑的。”
钟应回首,便看到了那位经常来丙字叁号院接他去剑岛的剑侍。
白衣剑侍淡淡颔首“你们同我来。”
天权院那几个学生兴奋的跟了上去,钟应跟君不意垫底。
白衣剑侍说道“我现在带你们去主剑碑,你们可在那里参悟,也可以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剑碑参悟。”
有学生不解“前辈,我们并非人人都是剑修啊。”
“三千大道,殊途同归。”白衣剑侍回眸,手指虚虚一划,一道雷光剑意划破天际,其中威势,直接将那个学生震慑,“我走的是雷霆剑道。”
有个学生眼睛亮了亮“前辈,我修雷霆道,可否向您请教?”
“可以。”白衣剑侍点头,“待你参悟主剑碑后,便可以随我去我镇守的剑碑。”
钟应弯了弯眉眼,揪住君不意一缕鸦发,跟君不意唇语快讨好我,我天天带你来剑岛玩。
君不意闻言,没有回答,却偷偷拉住了钟应的一根手指头。
绕过小道,众人停在了主剑碑前。
白衣剑侍微微仰头“镇守剑碑的每代剑仙都会将名字刻在剑碑上,将剑道留在剑碑中,甚至道祖也在剑碑中留下了一道传承,能悟到多少,便看你们自己了。”
“剑主不在吗?”有学生期待的问。
白衣剑侍闻言,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钟应,低声回答“剑主今日有急事,并不在。”
钟应“……”
看他干嘛?
钟应朝着君不意使了个眼神我爹肯定不想见我,今天才不在的……
君不意……大约也不想见我。
“记住,参悟时间越长越好。”白衣剑侍做了个手势,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盘膝打坐。钟应一行人则向着主剑碑而去,在剑碑前停下。
古老的剑碑上刻着无数字体,剑意或森寒或炙热,或浩气长存,或杀机凛冽……玄妙万千。
学生们被道意吸引,不自觉的盘膝参悟。
就钟应一个人托腮发呆。
他所走之道,不比剑碑中任何一条剑道差,有的甚至犹有胜之。而且,他的杀戮道太独太凶,别的什么道意对他也没啥用处,很难触类旁通。
白衣剑侍身边多了一人,身穿同款白袍,那人说“你觉得今年的后辈们怎么样?”
“不错。”白衣剑侍睁开眸子。
“那你觉得他们能参与几天?”
白衣剑侍沉吟“往年悟性天赋差的,最少参悟三天,悟性天赋高的,最多参悟七天,今年出了一位赤丹太子,还有剑主的孩子,也许能参悟十天?”
同伴笑了起来“十天吗?”
语气随意,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又似乎透着些许淡漠。
白衣剑侍微微拧眉时,山林间窜出一只赤火蝶,薄薄的蝶翼颤动,仿佛有火星子洒下。
天风一吹,成群的赤火蝶从山林间飞出,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被这片红色渲染出惊人的艳丽。
而这片艳色,不止有火焰的炙热,更有血的腥味。
“不好!”白衣剑侍脸色一变,钟应眸光一厉,本该陷入参悟状态的君不意睁开眸子,而别的学生依旧沉浸在道蕴中。
赤火蝶落下的火星子将这片空间封锁,一道携着惊雷的剑意从天而降,破开了一线空间,将此地的消息传给剑岛所有同伴。
随后,白衣剑侍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整个摔了出去,在地面滚了十来圈,尽管他摁住了胸口,血液依旧源源不断得从身体中流淌而出。
偷袭他的人,赫然是他的“同伴”!
此刻,那人身上黑雾缭绕,容颜变幻,露出一张极陌生的面容,正是那位朝阳先生洛岭。
洛岭瞧了眼天空,自然感受到了剑主的气息。
“三息。”洛岭轻语,他只有三息时间,三息之后,他不跑,估计就永远也跑不掉了,不过够了!
向着主剑碑飞去,洛岭抬手,一掌朝着学生们拍去。
钟应手握灭却枪,抬手掷出,君不意展开山河卷,挡住了洛岭的去路。
洛岭轻咦一声,一拂袖,一青铜小鼎随风而涨,撞上山河卷,青铜鼎和山河卷同时震颤,山河卷合拢,被君不意收入掌心,青铜鼎绕了个方向,撞向主剑碑。
而钟应的灭却枪则被赤火蝶挡住,赤火蝶被枪尖撕裂一片,却也扑灭了枪身玄火,□□噗通一声落地。
“轰!”
数丈高的青铜鼎撞上主剑碑,青铜鼎瞬间炸裂,熔岩从破碎的鼎身流淌而下,浇灌在剑碑上,而剑碑下则是正在参悟的学生!
钟应和君不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身侧的人一巴掌、或者一脚踹的远远的,然而离的远的同窗却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慕归心身后凭空多出一人。那人长发散落在猩红如血的衣裳上,一掌劈去。
滚滚而落的岩浆停滞了片刻,便趁着这一瞬间,红衣人将参悟的学生全部拍至一边的山林,俯身抱起慕归心。
岩浆将土地烧成黑炭,学生们没一个有性命之危,就是……摔的有点儿惨,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洛岭向着剑碑而去时,长枪横扫而来,钟应回身一刺,墨色的眸子中闪过纯金之色,像是金乌璀璨之光。
洛岭隐约觉得眼熟,同钟应在空中过了两招。
因为冲击力,两人向着相反的方向后退。
“卡擦——”
“卡擦——”
古老的剑碑被青铜鼎撞过,又被熔岩浇过,从顶端开始,生出一道裂纹,裂纹如蛛网一般扩散,将剑碑上的名字撕裂。
一扇似真似幻的门出现在剑碑之后,门上悬挂一牌匾,似乎写着“镇魔剑塔”四字,洛岭眼中浮现狂热痴迷之色。
而钟应后退的方向,正好进入了“门”的范围!
钟应进入“门”范围得刹那,浑身灵力突然被镇压,整个人向下跌去。
手臂被人握住,君不意搂住了他,两人同时落入“门”中。
洛岭微微蹙眉,手指一点。
一只赤火蝶在空中飞出优美的弧度,如一点火焰一般,落入如深渊一般黑暗的镇魔剑塔中。
门只出现了一息,便如梦醒一般消失。
洛岭逃窜,直接撞上了无数杀气重重的剑光。
赤火蝶在无边黑暗中飞了许久,所过之地,落下无数火星子,却无法点燃黑暗,反而被黑暗吞噬。
终于,赤火蝶看到了白芒,它穿过黑暗,飞向天光。
一只手抬起,赤火蝶乖巧的停在了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那只手苍白到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手臂上缠着粗重的玄铁链,稍微一抬手,玄铁链便哗啦作响。
轻笑一声,手的主人将赤火蝶硬生生碾碎,残破的蝶翼从空中坠落时,燃烧起来,烧成灰烬。
一点火星子落在了苍白色的手背上,在手背留下朱砂痣般的痕迹。
身体几乎被砍成破布的洛岭手上出现同样的朱砂痣,在昏迷之前,他唇角不可抑制的弯起,断断续续对秀姑娘说
我找到神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