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岭上次便见到了镇魔剑塔,这一次有了经验,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轻而易举的破开剑碑的迷障,直入云霄的剑塔便出现在眼前。
“献祭”洛岭压低声音,说了两字。
他身后跟着的九人朝着剑塔走去,力量如倒灌海水,从他们身上涌出,直到整个人被抽干,如星屑一般飘散,灰烬洒落在剑塔上。
镇魔剑塔发出一声嗡鸣,好像有什么东西随之裂开。
洛岭压抑着眉眼间的喜色,深深一礼“恭迎神君回归。”
玉馨书院如何,他并不在乎,能重创书院自然是好,不能重创也无所谓,从始至终他只在乎一件事迎回神君。
所有的一切,皆是为神君而准备
只要神君回归,他便成功了。
然而,剑塔如无波无澜的湖面,毫无反应。
洛岭脸色缓缓沉下去,再度轻唤“神君,您可在”
“”
“为什么是活祭不够,还是因为剑主未死”洛岭一脸阴郁,“我怕剑主碍事,用剑仙引他离开,难道错了我去杀了剑主”
从地面站起,最后一句话,杀机格外重。
剑塔大门开了一条缝,一抹绚丽之色从细缝而出,点亮了洛岭的瞳孔。
那是一只赤火蝶,蝶翅煽动,洒落零星火光,飞至洛岭眉心。
“您让我先走”
蝶翅颤了颤,仿佛在回应。
洛岭垂首,恭敬的回答“是。”
赤火蝶燃烧起来,焚成了灰烬,洛岭回头时,同身披斗篷的钟应交手一招。
洛岭被震飞,拧了拧眉,根本不恋战,借着这一击的冲击力离开。穿过书院阵法裂缝时,洛岭给所有邪魔下达了撤退的指令。
秀姑娘衣裙残破,染了半裙血,提着手臂紧随其后。
随后几位离芳水镜的重要成员领着属下消失,却有邪魔杀红了眼,不肯轻易离开,或者一时半会无法从战斗中脱身。
钟应听到了洛岭最后一句话,心中的杀意比之洛岭只多不少,藏在魔族之中,追了上去。
离君不意最近之时,钟应下意识抬手,拉低了帽檐,遮住了一双金乌一般的金瞳。
“钟应”
你到底在干什么
君不意想问,可是不等他开口,小混蛋便跑了。
轻轻抿了抿唇,君不意抬步,想要追上去。
风起云涌,地面强烈的震颤,宛如灭顶之时。
君不意回首,瞳孔微微睁大。
地龙翻身的根源是镇魔剑塔。
矗立于剑岛之上,被九十九座剑碑稳固,被剑主以及九十八位白衣剑侍守护的剑塔正在颤抖,正在强烈的震动,仿佛激流中的一片载着蝼蚁的落叶。
风雨飘摇中,这片落叶随时会被风浪掀翻。
这般场景,君不意见过一次,在中州金玉城。
中州剑塔崩塌,洞明剑仙陨落,问天宫弟子皆着白衣,为洞明剑仙服丧。
而镇魔剑塔牵连着两条命剑主钟岳、重明皇君长生。
剑塔之事,除了君不意外,夫子学生们都看到了,他们不敢置信,又无力阻止。
想要阻止剑塔倒塌,只有三个法子,开启书院阵法、绝对的力量、或者众生镜。
书院阵法被上古阵法压制,上古阵法未解之时,护院阵法根本无法启动,不然老院主哪可能让邪魔如此猖狂
书院众大能齐心协力联手,也能阻止剑塔倒塌,可是他们被困在了阵法之中
而众生镜则完全联系不上
剑塔倾斜之时,君不意双手捧起山河卷。
千山万川几乎形成实质,试图撑起镇魔剑塔这座庞然大物,双方接触之时,山河卷仅仅支撑了一瞬,便支离破碎。
君不意手臂几乎被压折,唇角血液溢出,将唇色染的格外艳丽。
当初在中州金玉城修士也不少,可是也没人想过撑起剑塔,因为做不到,更别比中州剑塔更加庞大的镇魔剑塔了。
可是,若是剑主陨落了,小混蛋该怎么办
怕是会哭。
还有镜中世界中,眉眼含着清风朗月,说着要当一位好父亲的太一宗代宗主
君不意咬紧牙关,祭出他从未想过动用的重明秘术。
丹青水墨的瞳孔中,映出天地四野。仿佛神明一瞬间的垂怜,清淡的俯视世间万物。
破碎的山河卷在瞬间凝聚,支撑起镇魔剑塔,慢慢的,连地动也小了许多,趋于平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和剑塔相依的山川上,久久难以回神。
君不意却垂下了眉眼,被风吹乱的发丝落在脸颊上,沾上了猩红之血。血液如溪水般蜿蜒,顺着颈项,滑入衣领,将衣领浸泡在血水中。
苍白的皮肤,猩红之血,妖冶的朱砂痣,清楚分明。
鸦色发尾染上烟青色,寸寸雪白
上古阵法破解,一道道强横的气息出现,邪魔开始仓皇逃窜,又被赶来的天下修士拦截。厮杀声、哀嚎声再次重霄,从四面八方挤入耳中。
在纷纷扰扰中,意识逐渐混沌的君不意听到了老院主的声音。
“开启护院阵法,你们去撑起剑塔”
“是”
君不意手臂一松,压在他身上的力道陡然消失。
他松了口气,无力的阖上眼帘。
山河卷变成一卷普通画卷,啪嗒一声落在尘土之中,君不意镶金雪袍沾了半面血,并非邪魔之血,而是他自身之血。
“噗通”一声,落入莲池之中。
白莲于淤泥清水上绽放,香远益清,不妖不媚。
浓郁的血液却染红了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