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轻轻环住叶珑仪,一个飞身,就上到树上了。他轻功极好,即使负着两个人的重量,竟也丝毫不打紧,这一起一落,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只是两人这一耽搁的功夫,那大夫已经从房里出来了。其实那屋子说是房子,实在是有些勉强了。那只能算是一个有门的帐蓬,简陋的让人随时怀疑它会被大风一吹就垮掉。
病人的状况似乎不太好,那大夫摇着头说:“壮士,我看令尊的状况实在是不好说,你……你还是准备后事吧!”
宋义显然没想到病情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使劲儿挽留这位他从辰皇街上请回来的大夫:“先生,您再给瞧瞧开副方子,不管怎么说,总得先吃药啊!”
背着药箱的大夫却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不必再吃药了。勉强吃下也是病人受苦。”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状元鸡:“想吃点儿什么便吃点儿什么吧!”
大夫抬头看看已经呆滞了的宋义,终究只是摇了摇头,拱手说了一声“告辞”,就转身离开了。
宋义整个人已经蒙住了,他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扭头看向桌上的状元鸡,他知道婶娘爱吃这个,特地去醉仙楼耍赖要了这个回来。
怎么……怎么就不行了呢?
他想不明白,垂头丧气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枯槁的女人,不过刚刚过了四十的年纪,竟然已经老的和六十岁的老太太一样。
“婶娘……”宋义委屈地像一个大孩子:“婶娘,是俺没用!是俺来晚了!”
“傻孩子……”女人轻轻抓住宋义的右手:“婶……婶娘自己没用,和……和你有什……什么干系!”
宋义哽咽的说:“要是俺早听叔叔的话来京城照顾你们,叔叔就不会被人打死,你……你不至于……”
女人听到宋义提起自己的丈夫,深深凹陷的眼窝里终于布满了泪水:“木……木生,他……他……”
宋义看着女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知道自己又提了不该提的事情,慌乱就要扇自己巴掌:“侄子说错了,侄子说错了!”
女人伸手拦下宋义的手,摇头示意他不要乱动:“孩……孩子,你不要……不要这样……”
女人看向桌上的状元鸡,嘴角微微扬起:“那个……是木生最爱吃的,我其实并不爱吃……木生……他挣了苦力钱回来,总……总要给我……买些我爱吃的,自己……自己从来舍不得……”
女人的眼泪顺着皮肤上的沟壑流下来:“我就说……我爱吃的……是醉仙楼的状元鸡……让他给我买回来……”
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痛哭的事情,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连几声咳嗽,竟是要不来气的样子。
“婶娘,婶娘,咱不说了,不说了。”宋义一看女人这幅样子,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女人摇摇头,拼命大口呼吸,好容易接上这口气,继续说:“你……你听婶娘说完……”
宋义痛哭着点点头:“你说……你说……”
“我……我没想到……”
女人哭着说道:“那醉仙楼的人看着你叔叔穿……穿的破烂说什么也不……不卖给他……”
宋义眼神变得吃惊:“原来……原来是这样……”
女人点点头:“你叔叔不认输跟人家打了起来……这……这才丧了性命……”
宋义恨恨地说:“狼!他们是一群狼!”
女人紧紧地抓住宋义的胳膊:“宋义……婶娘这辈子没……没有求过别人什么……”
“就……就求你两件事……你……你答应婶娘……”
宋义慌忙应下:“婶娘,你说。只要宋义能做到的,绝对给您完成。”
“第一,给我跟你叔叔葬在一块儿,钱匣子里的钱,置办两口薄棺材足够了……”
“好,婶娘。你放心,宋义绝对给你办得妥帖!”
女人欣慰地点点头:“第……第二件……”
“再……再也别去招惹……招惹醉仙楼……”
“婶娘……”
“宋义……自古……贫不与富斗……明白吗……”
“离开京城……回鞍山去……忘了醉仙楼……忘了叔叔……”
“婶娘!”
女人枯枝般的双手紧紧箍住宋义的小臂,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答应我!”
宋义只好点头:“好!我答应你!”
女人得了宋义的应允,心中的石头全然放下,整个人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美好的回忆中:“你和你叔叔……最像了……都是倔脾气……但答应我的事……从没有失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