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暂时不用去死了?石文的?脑袋盘算不清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一把抱过泪眼婆娑的?妻儿,安慰了阵, 抬头去寻李勖,可那头已经没有了李勖的?身影。
大臣们许久不见李戒脸色阴沉至此, 都惴惴不安的?很。
督察院与吏部联合上奏,预置今年地方官员的?考察黜陟, 李戒摆摆手, 示意改日议,一时也就无人再敢上书。
好在不久散朝,设想的狂风骤雨没有发生?。只有国舅、萧国公、沈摘被点名留下议事,这情况常发生?,无甚稀奇,倒是兵部尚书林潮止也被留了,便值得深思。
莫不是朝堂又?要用兵了?
内侍为四位大人搬上座位后躬身退下, 梁帝骤然丢出封信件,语气不善:“诸爱卿传阅吧。”
头一个接过的?人, 是沈摘,他面无表情地将信读完,而后递给身侧的?国舅。
国舅爷刚刚读了行, 骤然抬首,不可信地瞅沈摘一目, 然未得到任何回应,只好继续埋头,手不由抖了起来。
林潮止是第三个,前面国舅的?表现令他心中稍有准备,真当得知边关的事情,仍做不到不动声色,到底是年轻了。
沉着如萧国公,表现却出乎意料地震动,重重跪地掷地有声道:“陛下的?声望众过一切,民兵不可诛!”
再道,“宋冉乃故威北将军刘公之徒,此人忠勇必不是口舌之辈,只是北郡六州的?地理位置不可不作?为考量必要,它地处齐梁戎三国交界,太子年轻,没考虑到这点,以后它将成为两国诋毁陛下的?口实。”
沈摘忽道:“怎么萧国公是弹劾而不是劝谏?”萧国公讥笑:“丞相偏帮太子,未免太过。”
沈摘阔步上前,单膝跪地:“陛下明鉴,沈摘是要帮太子殿下,却非偏帮。”
“陛下可还记得,颁旨前的?朝堂辩论,臣是力荐宽待民兵的。
这番太子虽举止过激,主旨却没有恶意,他恰恰是周全陛下的?声望。”
“沈丞,那日的辩论已有定?论,你?今日无需再翻旧账,我们就事论事,今日就议在六洲的?发生?的?一切,它是否有违我大梁律法,有违陛下苦心?”
沈摘一笑,不去看萧国公,看着李戒,道:“臣就是在就事论事。”
李戒瞅了眼国舅:“已经有结论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们二人也参与进来。”
国舅腿下不稳,颤颤巍巍跪地,便不起来了,老态尽露。
潮止此刻亦薄汗微微,这般场景,入阁以来还是他头次经历,若说可以轻而易举掌握火候,那是假话?。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则必定?不小。
二人无言,萧国公又道:“信中所言,犬子去时便被殿下的?人囚禁起来,如在京师,老臣绝无多言,但他此行乃陛下使者,身份到底不同。
再者,太子以山为冢,尽了史册,也举不出第二件大兴土木的例子。”
沈摘面色一冷,声音也跟着发沉:“大兴土木四字,国公严重了。”
梁帝开口:“够了,当务之急,先将北府军传回京罢,兵者国之众器,不可以出岔子。”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走出大殿,林潮止与沈摘拾级而下,待出了皇城,乘一架马车同入林府。
二人官服未褪,脚步急促,林安见了,神色一凛:“这是怎么了?”
潮止只道,不要接待任何客人,谁也不要接近书房,林安连连称是,退下。
入书房的门,两人卸了伪装,顿时显得几分慌急,潮止将氅衣往屏风上扔去:“太子究竟在做什么?先传信回来,陛下也未必就油盐不进,对吧?”
沈摘微摇首,沉声道:“我也拿不准,只是觉得他太急了。”
“陛下是真是震怒,当着几万大军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与逼宫何意?”
潮止惊:“赶紧把那二字咽回去,殿下决非此意,我们也不要给他添麻烦。”
沈摘自知语失,又?点点头,心下烦躁,衣襟扯开二寸:“你?去吧。”
“什么?”
“陛下是忌惮北府军了,你?明日请旨,令兵部去关外接回符节,殿下与你的?交情,不会为难,你?林家也好借此事向陛下表明立场。快些吧,别叫人捷足先登。”
潮止没好气道:“我不用你教?。”
沈摘却一下子提高声音:“那你今日怎么还像个哑巴?让我一人与萧国公辩?你?不快一些,那人真可以整出个哗变。”
“你?吼什么吼!你?不是有许多下属吗?次次对我指手画脚算什么?”
沈摘扯下笔搁上的?狼毫,在宣纸上随意书写,以平心绪,却被林潮止一句话,撩得更火了,狼毫一丢,墨渍染花宣纸。
“不说这个还好,是你自己提起来的,我让你找的人呢?
找了一个月,也不知是否还活着!若人在,眼下我们也不会这般被动!”
潮止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又?是我?”
这时,敲门声响起。“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靠近!”
“大公子,老夫人问起两位在吵什么,二爷三爷就在前堂。”潮止顿了顿,低声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平静下来,实没什么好争的?,这两人都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只是一时间,有些尴尬,潮止打破尴尬:“我知你在冀州的?事情查得不顺,回到京师消息又断了,但急不得,对手也不是一般人。”
沈摘也不说什么,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着接过潮止手中的纸张,帮着收拾起案上的?一片狼藉,脸色仍然臭得很:“你?离开京城以后,我也不会闲着,我已想到办法将人找出来。”
“他们真就这般重要?”
“重要,能不能帮到殿下,就看他们这四个小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