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声(一)(2 / 2)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砖头瓦砾的废墟前。

“看到了没,这就是讨说法的结果。”那人蹲下去,一边刨着水泥块,一边解释说:“这是原来的水利设施,耕地被占之后我们去上访,去闹过,上级领导也来看过,可是没几天,连排水泵也被毁了!唉,就算是告赢了,退耕还地有什么用,连机井都没了,让庄稼喝西北风吗?”

“他们心眼儿太孬,怕赔钱多,就租用我们的耕地,只给我们很少的补偿款。”村民说。

“这些人也太不要脸了!这不明摆着欺负老百姓吗!”花溶实在忍无可忍,发了句牢骚。

可刚说完她就知道错了,这不正录着音呢。

她吐了吐舌头,右手举起,向徐晖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徐晖和童言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无奈。

村民说的,其实就是在各地违规圈占耕地的过程中被普遍使用的,“以租代征”的方式。所谓“以租代征”是指通过租用农民集体土地进行非农业开发,是目前规避法定的农用地转用和土地征收审批的一种手段,使地方政府能在规划计划外扩大建设用地规模,逃避履行耕地占补平衡的义务。

x县被上访最多的就是这种违法圈占农民耕地的恶劣行为,也是他们此次采访的重点。

徐晖正要引入正题,细问下去,从一旁的土坡上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正式,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乡民。

“杨继业!你领人看啥类!”

为首的村民,也就是生人口中的杨继业面色一变,立起身来,“呦,是孙同志啊,没啥,没啥,这几位是我家的亲戚,到咱们这儿旅游,我领他们到处看看。”

杨继业可能给其他村民使了眼色,那人刚走到跟前,他们已经快步散去了。

“你家亲戚?上次调查的时候,你说你家没啥亲戚!”孙同志的目光朝徐晖他们身上瞟啊瞟。

杨继业笑了笑,“不是怕被你们惦记上嘛,你忘了,当时我们要是不在土地流转协议上签字,我家亲戚也要受株连吗?”

孙同志一听,脸色顿时变得不大好看,他绕到童言和花溶的身后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盯着路边的面包车看了几眼,才转回头,悻悻然地说:“没事别瞎转了,破荒地有啥看头。”

杨继业回应:“我家亲戚是想一边旅游,一边考察下蔬菜大棚,我就先带他们过来看看地。”

孙同志掀了下嘴角,“杨继业,这可不是你的地了,你别瞎整事。再说了,最近一段风声紧,你小心点,别让你家亲戚被人当记者抓起来!”

杨继业退后一步,“这就回,这就回。”

他扯了一把徐晖的衣袖,“走了!大表弟!”

徐晖冲着杨继业眨眨眼,又回头叫童言她们,“咱们走了!”

孙同志一直在地里站着,杨继业也不好中途就离开,所以就跟着徐晖他们上了面包车。

车门一关,杨继业才拍着胸口,后怕地埋怨徐晖:“就不该跟你多说话,这下,我又被孙德清惦记上了。”

徐晖连连抱歉,“孙同志是你们的村干部?”

“不是,他是乡里的干部。自从出了之前记者采访的乱子,那些当官的就一百个小心,他们指派专人盯着那些到x县的陌生人,一旦遇到可疑的,想尽办法也要把他们撵出去。”

“想尽办法?是要动用武力吗?”徐晖问。

那人点点头,凑过来,低声说:“前几天有个扛摄像机的记者不听劝就被他们的人揍了,摄像机砸了,人也受了伤。”

花溶的眉毛抽了抽,攥紧袖子里的录音笔。

童言和徐晖对视一眼,徐晖又递了根烟过去,才不紧不慢地说:“杨大哥,我们就是记者。”

杨继业哆嗦一下,烟没拿稳,掉在地上。

他惊疑不定地问:“你……你们……”

童言看着他,语气放柔,说:“我们都是记者,是电台的新闻记者。”

杨继业愣了一会儿,接过徐晖再次递来的香烟,口中喃喃:“电台的?怪不得不扛那些大家伙。”

花溶扑哧一声笑了,“我们是记者,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童言和徐晖交换了一个眼神,童言对杨继业,说:“杨大哥,您能帮帮我们吗?这次,我们就是来采访你们耕地被占的事情。”

杨继业低头想了想,似是在斟酌利害。

不一刻,他回头看了看,提醒徐晖,“开车吧,孙德清还在地里看着。”

徐晖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开动,干爽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带来丝丝凉意。

杨继业没有抽烟,他要求看徐晖他们的记者证,徐晖和童言都掏出来给杨继业过目,可花溶却忘带了。

她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最后惹得杨继业都破功大笑。

花溶被鄙视,委屈哀嚎,“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一点都不想承认,她是因为昨晚上的那个男人乱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