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黎先送老狙爷回了家,毕竟老人家上了年岁,眼下雪势虽小,却下得密集,盛黎担心老头不慎摔倒,因此即使老狙爷吹胡子瞪眼地拒绝了几次,依旧被盛黎安安稳稳地送回了家。
“汪!”老狙爷刚走到院子旁,家里养着的看家犬就灵敏地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一条皮毛油光水滑的大黑狗兴奋地跑了出来,绕在老狙爷脚边打转,时而还支起前爪搭在老狙爷腿上,冲他开心地吼叫,一条尾巴更是不住摇动,几乎都快扇出残影来了。
老狙爷连忙摸了摸二花的脑袋,“好二花,回去给你炖骨头吃。”
二花对于盛黎也十分熟悉了,之前它没下崽时也常常跟着老狙爷巡山,遇上过盛黎许多次,因此冲老狙爷叫完,它又绕到盛黎身边友好地摆了摆尾巴,扬起脑袋叫了两声。
二花虽然只是一只田园犬,但也颇通人性,知道盛黎并不喜欢别的动物随意靠近他,于是只老实地蹲在一边。
夏添睡得正香,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犬吠,他原本安安稳稳地趴在盛黎胸前,迷迷糊糊地听见这声音,还以为是盛黎在山上遇见了野狗豺狼,明明自己脑子还迷蒙着,就忙不迭地一翻身爬了起来,扒拉开军大衣的衣领,探出脑袋来冲着外面就是一通叫。
他睡得晕头转向,连大黑狗在哪里都还没搞清楚,声音也是稚气又充满倦意,听起来比雪地上的小家雀儿也凶不了多少。
可即使如此,小狐狸那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却是分毫不减,老狙爷看得实在可爱,忙弯腰拍了拍二花的脑袋,喝止道:“二花别叫了。”
盛黎也是哭笑不得,他连忙伸手将半眯着眼睛想往外跳的小狐狸捧在掌心,生怕他一个不慎摔到地上去,又低声哄着,“别急,是老狙爷家养的狗。”
夏添被外边的冷风一吹,身上细白的绒毛都被吹得微微炸开,这一来倒是清醒了不少,原本半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继而意识到是自己紧张过头,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一头扎在盛黎掌心不肯露脸了。
老狙爷哈哈大笑,对盛黎道:“这会儿我也到家了,小盛你赶紧带着小崽子回去吧,这外边冷,别把小崽子冻坏了。”
盛黎颔首,“老狙爷,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要是有什么新动向,我会打电话告诉你们的。”
老狙爷口中的“新动向”自然就是来盘龙山偷猎的人,这几年惯例都是如此,倘若附近村落里的人看见了有人鬼鬼祟祟上山,就会把消息告知护林所,老狙爷守山多年眼睛更是毒,看人准极了,即便偷猎者把□□拆分开了藏在衣兜里,他也能通过衣服的褶皱猜出对方背的是什么枪。
盛黎点了点头,答道:“好,这雪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停,您老可别再贸贸然上山去了。”
“知道知道,老头子我心里有数。”
夏添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觉得十分高兴,如今要是凌阳宗那些眼高于顶的修士们再见了饲主,哪里还好意思说得出他“七情不通非我族类”的话来?甚至不需要自己督促提醒,盛黎也自然懂得推己及人,更会“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倘若说以前他待端贵妃和盛将军夫妇等人好是因血脉联系的缘故,而今却更多只是因为盛黎多了一份体谅之心。
小狐狸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饲主坚毅的脸庞,对方说话时虽然语气平淡也没什么表情,可他却心里又软又甜,他的饲主就好像一块被坚冰包裹的泉水,唯有耐心守候冰破,才能感受到内里的细致绵长。
告别老狙爷,盛黎这才捧着小狐狸往村口的方向走去,老狙爷的住处和护林所相隔距离还有些远,他得去村口坐个车,否则单凭双腿正常行走,恐怕这一走就得到天黑了。
他原本想把夏添重新塞回衣兜里去,可小狐狸刚饱饱地睡了一觉,眼下正是精神充沛的时候,盛黎一把他放回胸口,小狐狸就四爪乱动,踩奶似的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