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犹豫太久。
他就想着,兵荒马乱的,平阳郡一个穷哈哈,谁会千里万里地跑去做生意啊。
就算决定要去,也没那么快啊。
哪里想到,所有同行反应都比他快。
就他最慢。
纪先生端着茶杯,不作声。
小吏出面,“钱老爷要是不乐意和平阳郡合作,那你请回吧!若是愿意,这里还有个机会,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接下。”
“什么机会?”钱闻急忙问道。
他不想白来一趟啊。
小吏告诉他,“我们郡守大人已经决定修建学府,就在此处。”
说着指了指规划图上面,一处偏僻的角落。
“学府占地颇大,规模也极大。不过以你们钱家的财力,定没问题。”
钱闻眼珠子一转,大着胆子问道:“我要是没听错,你们是让我出钱修学校?”
纪先生长叹一声,“平阳郡百废待兴,一穷二白,缺钱啊!若是你们钱家肯接下修建学舍的工程,老夫在此感激不尽。当然,你也放心,不会让你白掏钱修建学舍。造纸,你们钱家做吗?”
钱闻连连摇头,“不敢做造纸。”
造纸这个行业,牢牢地握在世家大族手中,无人敢染指。
可以这么说,凡是涉及到知识文化传承的东西,都握在世家大族手中,旁人不敢动。
敢动,就是死。
纪先生含笑问他,“你可想染指造纸印刷?”
钱闻呼吸一紧,胖乎乎的脸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草民,草民……”
他语不成调,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纪先生善解人意,“老夫也不为难你。你回去好生想想,七日后再来衙门,给老夫一个回复。成与不成,老夫都不为难你,你可以放心离去。”
钱闻脚下生根,他怕这一走,就落了坏印象,以后没机会啦。
却不料小吏冲他瞪眼,“我家大人日理万机,后面还有好几个像你一样的大商贾等着见面,岂能因为你一人耽误半天。快走,快走,七日后一大早你再来。”
钱闻小心翼翼问道,“七日后大早上,是吗?”
“你再啰嗦,就取消七日后会面资格。”
“不不不,草民不敢耽误大人的时间。草民这就告辞!”
钱闻一颗心七上八下,退出了花厅。
出门子的时候,果然瞧见了几个面生或是面熟的大商贾。
走出衙门,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就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内衣外衫全都被汗水打湿了。
这心情啊,雀跃,沉重,纠结,矛盾……
心里头患得患失。
他回头看着衙门,哎……
不由得一声叹息。
这里的衙门好进,可是事情不好办啊!
他就说嘛,郡主府得多财大气粗,这么多工程,竟然能同时开工。
原来是慷他人之慨,用别人的钱修建工程。
啧啧啧……
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不出意外,肯定是燕夫人想出来的主意。
让他出钱给平阳郡修建学校,占地颇广,那得花费不少钱啊。
看样子,衙门派人监工。
他们这些承包工程的老板,想要偷工减料,估摸着都找不到机会。
这是亏本买卖啊。
他图什么啊?
哎呀,心口痛。
一想到造纸印刷的生意,就在前面朝他招手,他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心口能不痛吗。
想要沾手造纸印刷这门生意,就得出钱给燕夫人修建学校。
否则,没得谈。
可是,他只想要造纸印刷,不想出钱修学校。
他唉声叹气,心头颇为难受。
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世上的生意人,加起来都没有燕夫人心黑手辣!”
燕夫人是真心黑啊!
直接逮着他们这群有钱人敲竹杠。
人家都是逮着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敲竹杠,燕夫人倒好,反其道行之。
谁有钱,她敲谁的竹杠。
没这么做生意的啊!
不行,他得去打听打听。
那些已经包下工程的商贾,到底贴了多少钱进去,事后又如何分润。
……
钱闻这一天可忙了,忙着四处找熟人打听情况。
待到天黑,又是拉着人喝酒闲聊。
聊到三更才醉醺醺的回了客栈。
吴道长父子已经安寝,他也不敢去打扰,只能简单洗漱后,匆匆睡下。
待到次日一早,被管事叫醒。
“老爷,吴道长要出门四处看看。老爷昨晚说,今儿要找吴道长请教请教。老爷要是再不起来,可就迟了。”
钱闻一听,睡意立马消失不见,蹭的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
“快快快,快伺候本老爷洗漱更衣,可不能让吴道长等候。闻闻,老爷我身上可有酒味?”
“酒味怪浓的。不过老爷放心,小的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去酒味的汤水,又换了香包,定能遮住这一身酒气。”
“好好好,有你在本老爷身边,我可算踏实了。”
急匆匆地收拾妥当,顶着一张还算精神的胖乎乎的脸,出门见吴道长父子。
“姗姗来迟,请道长见谅。不知道长今儿想去哪里闲逛,若是不嫌弃,我就跟着道长一起长长见识。”
“不耽误钱老爷的正事吗?”
“不耽误,不耽误!”
“那就随便走走吧!”
“好嘞!今儿全凭道长做主。”
他们一行人,出了城,乘坐马车,前往堤坝。
堤坝离着城池好几十里远,沿途人不少。
运送石料的,运送土方的,运送沙袋的。
还有一群群新来的苦力,被带着前往堤坝。
“大工程啊!”
往山坡上一站,整个堤坝映入眼帘。
绝对是大工程。
人渺小得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来来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