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闻寺的住持空了大师白日里接待了一位好友,所以并没有立刻见言家来的这位大少爷,而是直接吩咐思齐,带着言陵先去沐浴休息,稍后再见。这一歇,就从正午,歇到了晚间。
寺内灯火寥寥。
许多僧人都已睡了,不少斋房灯火全熄。唯有四方小院里的禅房还亮着微光,窗纸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两道身影,一跪一坐。
思齐似乎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在,愣了下,才抬手叩门:“师父,弟子带言少爷来了。”
那坐着的佝偻身影动了动,“进来吧。”
思齐推门,小心翼翼地带着言陵跨过门槛进来,走近两步,才发现地上跪着的人灰扑扑的袈裟上染了大片的血迹,如零落而放的一地血梅,凄艳而刺眼。那人闻声转过脸来,令思齐眼皮一跳。
“思渊师兄?”
言陵也看到了那道跪着的纤瘦身影,那人转过脸,一边脸上竟有两道极长的狰狞伤口,渗着血水。
思渊看了思齐一眼,便又垂下了头。
小和尚怔了怔,忙行礼道:“师父,思渊师兄这是怎么了?身上的伤……不赶紧治治,恐会留下伤疤。”
闻言,空了大师还未开口,思渊便先笑了笑:“要的就是留下伤疤。”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沉郁,“思齐师弟,是我心志不坚,下山之时受妖魔所惑,险些破戒。但幸好那妖魔好色,极看重容貌,我无意中伤了脸,倒是彻底醒悟过来。世间魑魅魍魉众多,阴险诡诈之计防不胜防,我这遭是当真受教了。”
“妖魔?在哪儿?”思齐好奇道。
他知道师父是传说中的术士,但却没有见过所谓的妖魔。
空了大师道:“好了,好奇心害死人,思齐你老实些。”
说完,转头看向思渊,道,“思渊,你先下去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该罚还是要罚。便去后山空室,抄经百日吧。”
“是,师父。”思渊垂首应诺,起身准备离开。
走过思齐身边时,思渊脚步一顿,从袖内掏出一只花生大小的小玉兔,递给思齐,笑道:“师兄这次下山,耽搁了师弟的生辰。这枚玉坠就当做迟来的生辰贺礼吧,还望师弟莫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