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铺内弥漫着一股木料独有的清新和陈腐交杂的气味,一套打磨光滑造型别致的桌椅摆在中央,和整间铺子的布置格格不入。
地上散着些琐碎木屑。
一名五六岁大的男童穿着厚实的棉袄,裹得好似一个圆滚滚的小馒头,正站在铺子当中,拿着一把比他人还高的扫帚,清扫着那些木屑。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哼哧哼哧地呼着气,但扫得却认真又干净。
忽然,一缕冷飕飕的寒风透入。
铺子虚掩着的半扇门被嘎吱一声推开,重重垂着的破棉布帘子掀开,一道修长的身影伴着一阵呼啸扑卷的雪花涌入。
“狗蛋,扫地呢?”
来人裹了一身厚重大氅,皮毛算不得好,但胜在温暖紧实。
他一进来便抬手要解开大氅,被喊作狗蛋的小谢昼立刻把扫帚一放,凶巴巴瞪他一眼,“铺子里也冷呢,无厌伯伯穿着!得病了又要挨骂了。”
无厌手一顿:“人小鬼大。你程叔叔教你的?”
说着,他收回手,就裹着那一身臃肿,摸索着到桌边坐下,随意拂了拂身上的雪片。
“程叔叔是为你好呀。”
小谢昼呼出一口白气,把桌子下的火盆挪出来点,又给无厌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往无厌对面一坐,眨眨眼,一脸八卦:“无厌伯伯,今天怎么又惹程叔叔生气了?”
无厌慢慢喝了口热茶,感觉整个人都回暖了许多。
他听出那小子兴致勃勃的语气,无奈笑笑:“气我昨日上山了。”他顿了顿,又道,“过几日是他生辰,我看他那双鹿皮靴子穿了两年了,想给他做双新的。但城西的皮子都看不上眼。”
谢昼恍然:“然后您就上山打猎了?”
“我想着很快便能回来。”无厌苦笑,“但没成想,半路下了大雪。回来晚了,正被他撞上。”
“喔。”
谢昼晃了晃戴着老虎帽的小脑袋,“这不怪无厌伯伯,这叫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就下雪了呢?不过瞒着程叔叔偷偷上山,这可不好。无厌伯伯你眼睛不好,身子也弱,要小心的。”
“是啊。”
无厌笑着叹了口气,又喝了口茶,驱散身体里深重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