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眼睛早就熬得布满血丝,无力的身子靠在一名高大的生徒身上,只有一双手还存有点力气,颤抖着继续下刀。
沈寒山和秦鸣鹤亦拿出自己早年在外科习得的本事,虽没有胡志林那样利落的手法,却也坚持在一线,紧张而从容地指挥调度。
亦有一两个长安而来的生徒,遭不住这样的艰辛,忍不住抱怨两句:“反正都要输了,还不如早些时候就听李将军的话回长安去。”
话音未落,脸上已一阵热辣辣的疼痛,沈寒山清脆狠厉的一个耳光,直接甩在他尚且迷迷糊糊的脑袋上。
“前线将士们尚未认输,岂有后营大夫就言败的道理?若再有动摇军心者,立诛不容!”
此言一出,如一道惊雷劈下,让这些心中尚有三两句怨言的生徒们无不为之一震。
沈寒山冷肃阴沉的面容毫不留情地打消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想法,让他们深刻地意识到,就算失败摆在眼前,唐军之中也绝不允许出现一个叛徒。
于是一个个都收起偷懒的心思,老老实实地按照博士们的吩咐行事。
吴议望着肃立的老师,心中也不由叹息一句,这些生徒真是未经世事的天真。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前线失守,还会有人拼命保护他们这些在后方的大夫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如今大家已经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是休戚与共同生共死的战友。救他们,其实就是在救自己。
只不过,他心中同样有和这些同学们相似的疑惑。
能赢吗?
这种几万人争夺一城的小战争,兴许在历史上只会留下一个某年某日胜或败的只言片语,甚至不会被几人认真研读过,却要葬送无数条年轻而鲜活的生命,毁掉一个个本来团圆美满的家庭。
直到身处烽火的边缘,吴议才真正认识到战争的残酷。
“师父……”
李璟低声的呢喃打破了他的沉思,“你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