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低低拂过,逆流的鱼群隐隐浮动,如碎金浮光,细碎晶莹。
吴议在心底暗叹,来时虽然和顾安蹲在不见天日的舱底,但谈话间天南地北好不自在,现在确是被拷上了一副无形的刑具,时时刻刻地威胁着他身家性命。
也不知道他所传递出去的暗语,有没有被官府的人所察觉到。
奉节自秦汉以来,就有古名为鱼腹县,而捣碎鱼腹草,就暗示萧家军的目标是奉节县。
倘若官府有人能从秦二爷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就一定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仿佛看破吴议的心思,箫狗儿哂笑一声:“小姑爷,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梦了,你知道长安来的是什么人吗?”
吴议和许捷都被五花大绑,嘴里塞满了布条,只剩下一颗脑袋可以摇一摇。
他们被关在萧家大寨,消息闭锁,虽然早听闻有长安援军将来渝州,却不知道领兵的是哪一位大将军。
箫狗儿左右一瞧,才压低了声音,仿佛告诉他个天大的秘密:“是武太婆的侄儿武三思!”
许捷尚未有所反应,吴议的心却是凉了一半。
武三思这个名字在朝野之上也许还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但已经注定在历史上留下一个臭名。
武则天那几位赫赫有名的男宠,无一不被他谄媚讨好过,而李唐复辟之后,他又忙不迭地转头献媚李显,甚至就连大名鼎鼎的上官婉儿,都传闻和他有过一腿。
对这位老兄来说,阿谀奉承的事情没少做过,但是青史流芳的好事却是一件也没有。
就连吴议这样不熟悉历史的医科狗都听过他的骂名,还能指望他洞察出鱼腹草的暗语吗?
见吴议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箫狗儿反过来安慰他:“吴先生,你放心,咱们大寨主是惜才之人,只要你劝说许先生说出另一半麻醉散的方子,以后她决计不会薄待你的。”
许捷立即投来一个肃杀的眼神。
吴议几乎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示意他放心。
他清楚许捷的意思,倘若麻醉散的方子交给这群不讲道理的草莽,就等于给了他们一把无往不利的武器,让他们把这道看不见的利器挥向自己的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