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喧嚣慢慢散去, 显然游行的队伍已经散了。
桌上本焚着檀香, 味清而淡, 香烟缭绕, 从她面前绕过。
她埋头沉默, 过了很久, 忽而一笑:“便知道是谁杀的又能如何?难道她能死而复生?”
她忽而起身, 行至门边,低声道:“凭你软的硬的,明的阴的, 威逼还是利诱,从我这儿是拿不到血谕的。舅舅,有磨在我身上的贤功夫, 不如替我找房舅母回来, 总比整日叫你爹吊起来打的好,是不是?”
一把拉开门, 宝如转身离去。
尹玉钊望着那本摊开的书, 走到面前, 这是本《礼记》, 翻在《曲礼》一篇, 书上一行大字: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
这段的意思是:禽兽不知父子夫妇之伦, 故有父子供牝之事,以俗语来说, 就是扒灰。
季明德明杀不成来阴的, 命坎儿偷了条他的亵裤,并玉佩丢在小凌霜的床上,至今,满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偷老爹的小妾,叫老爹吊起来打。
尹玉钊一把揉上书页,本想一把将书页撕下,谁知一掌下去,一个尖锐的东西扎破掌心,血顿时浸没书叶,待他将手抬起来,才发现在那页书下面,她极佻皮的,顶了一枚掰弯的绣花针。
尹玉钊一把将针摘下,气到失笑,裸/露在外的整个手腕,一层层的新伤压在旧疤痕上,恐怖狰狞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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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晋江茶社回来,老太妃早在盛禧堂等着,遥遥见李悠容小脸含羞,便知亲事大概是成了。
使着李悠然去休息,老太妃又来劝宝如了:“明儿玉卿就回来了,她父亲一直疼她,特地还托悠容给我带话,说必定不能让玉卿在咱们王府受委屈。
她也不过个任性的小丫头而已,虽比你长两岁,但性子全然不比你稳重成熟。那封信的事,你且忍过去,祖母记着你的委屈,往后补偿你,好不好?”
老太妃这是要她吞下委屈,拿贤良做德了。
宝如笑了笑,道:“既信都烧了,也只能如此了。”
老太妃和这府中所有人一样,仍觉得信就是宝如写的。恰李少源烧信,坐实的宝如的罪证,让大家都觉得,他是怕要折宝如的面子,才会毁信。
甫入府就吞了一口闷气,吐不出来,又咽不进去,宝如回到海棠馆,小西拉分外亲热,围着她喵喵叫个不停。
嫣染端着份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走了进来,笑嘻嘻道:“二少奶奶,这是太妃娘娘托佩菱送来的糕点。她说今儿辛苦您帮忙撮合,一家子和和乐乐,就得有您这样一位好媳妇呢。”
宝如拈了块栗粉糕递给嫣然,自己也拈了一块,忽而想起件事儿来,问道:“世子爷那屋里的信件,一直是由你保管的,既你前儿才出来,想必所有的信都看过,你可曾我从秦州寄来的那封信?”
嫣染压低了声音,道:“见过。”
宝如哦了一声,问道:“写的什么?”
这满院子除了苦豆儿,皆是李少源房中的丫头,嫣染唯独防着个苦豆儿,见宝如果真凑了过来,低声道:“其实那封信如今还在上东阁,世子爷也早已查明摹信的人是谁,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才故意说自己把信烧了的。”
宝如换个眼神重新打量,嫣染除了是她的好姐妹,先是李少源的丫头。
李少源待丫头们一直很好,便打发也是尹玉卿打发她们,她们一颗忠心和痴心,应当都在李少源身上。
她道:“他可曾说,那摹信的人是谁?”
嫣染道:“少爷说他会一直在上东阁等你。那个摹信的人,以及这背后所有的一切,他都要讲给你听。”
既已分别成家,宝如又全心全意要跟季明德过一辈子,当然就不会再跟李少源有挂葛。她来此不过暂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丢了栗糕道:“既他在等,待傍晚二爷回来了,我和二爷一起去就好。”
嫣染昨夜受李少源之托,心中焦急,又不敢催宝如,仍将那块栗糕捧给宝如,柔声道:“老太妃都送来了,您又自来爱吃甜食,为何不尝一块呢?”
宝如颇歉意的笑了笑:“不瞒你说,我吃多了糖,有个牙疼的病,如今不怎么敢吃甜食呢。”
嫣染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端着盘子退了出来,正准备再找个法子把宝如哄过去,便见苦豆儿走了过来,目光阴沉沉,声音寒碜碜,接过盘子道:“我劝嫣染姑娘还是消了想哄二少奶奶去上东阁的心,今儿那地方要死很多人,若想活命,躲远些的好。”
言罢,也不理目瞪口呆的嫣染,苦豆儿唇噙冷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