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荣亲王府有家宴, 就设在盛禧堂。
胖胖的英亲王妃李氏, 秦王侧妃徐氏, 并小世子爷永儿皆在盛禧堂老太妃面前凑趣儿。
皇帝虽不必亲至, 各类赏赐也源源不断自府外送进来。再兼总有挡不住的各权贵府第变着法子送东送西, 这一日到晚, 老太妃也未能消停。
英亲王妃多嘴, 早把宝如在草堂寺差点受侮的事情报给了老太妃。
老太妃抬头看了眼上东阁,虽说尹玉卿被挪到了感业寺,但终归不是个事儿。万一尹继业在外闻听到风声, 转眼之间就是起兵,天下大乱的事。
她不由便有些心烦,因身边皆是儿媳, 再无外人, 也是实心流露:“当初宝如欲嫁少源时,你二嫂担心一项, 便是她姨娘是个招三惹四的, 怕宝如也是那般, 惹的少源天天为了她而在长安城中不得清闲, 如今看来……”
徐氏怀里还团着永世子, 犹犹豫犹豫道:“毕竟庶出,可怜见的, 也是没人教养的过失。”
李悠容恰就在外头,撩了帘子道:“分明那尹玉良已经打死了一房妻室, 如今嫁他的阮二姐姐, 怀胎八月还叫他打的起不来床。
这般的男人,恰似疯狗,疯狗咬了人,你们不帮着我二嫂说话也就罢了,怎能说这种风凉话?”
恰这时候,宝如进来了。既她进来,诸人自然皆闭了嘴。
李悠容拉着宝如,只待皇帝派来的内侍替皇帝给老太妃拜过寿,便一起给老太妃祝寿。
俩人才跪到蒲团上,便见屋子里妇人们的欢笑声俱止,徐氏和李悠容几个立刻站了起来。
接着一阵脚步沉沉,说话的是李代瑁:“儿子带着三弟四弟,也给母妃磕个头,祝母妃康体延年,福寿长安。”
宝如只得又站起来,先给李代圣和李代寿两个行见礼,再退到一侧。
这三兄弟,李代瑁高而冷,李代寿是个圆咕噜的胖子,李代圣惯常白衣清雅,三人齐齐跪拜,几位王妃自然也跟着,一屋子的人齐齐向老太妃磕头。
礼罢,李代圣和李代寿二人还欲多说两句,李代瑁厉眼过去,二人便退了。
李代瑁转身坐到了顾氏方才坐的那张椅子上,两目沉沉巡过,胖胖的英王妃在默默吃葡萄,徐氏最小家子气,站没站相,缩在角落里。他十年不同榻的妻子一如继往的温婉贤雅,正在逗孩子。
女儿和儿媳妇站在一处,恰在不着痕迹的窃窃私语。
宝如这回穿的浅衽衣服,锦面妆花小袄,衽开的极低,灯下看着脖颈光洁,颇有些哑沉沉,却看不出掐痕来,也不知她是怎样遮掉的。
老太妃也瞧出来了,儿子在此,大家都不自在,笑呵呵道:“本说不过寿的,既媳妇们都来了,便一起吃顿饭,乐呵乐呵,你在这儿,大家皆不自在,我又如何能乐得?”
李代瑁总算一笑,青须淡淡,目光柔柔:“既孩子们不自在,儿子与代寿几个单吃桌酒,就不在此吓唬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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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之宴,别出心裁,就设在庭院中的两株高槐下,槐花清香淡淡,再有清风宜人,山上时有合欢花飘落,醉沉沉的夜晚,很是舒服。
有个孩子便有很多欢乐,永世子又嘴巧,由徐氏教着,不停的给老太妃说着吉祥话儿,英王妃李氏罗罗嗦嗦,扯不完的闲话,说起自家悠悠,又是一通哭,顾氏小声的劝着。
宝如和李悠容两个在桌子下悄悄划小拳,赌吃茶,宝如反应总是慢半拍,不及李悠容脑子灵光,叫她哄着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好在半途李悠容叫李代瑁给叫走了,否则她非得胀破肚子不可。
宴罢,宝如扶着苦豆儿,带着青蘅,犹还记挂着上东阁那株合欢树,欲要瞧瞧,前些日子那夜明珠是否还挂在树上。
恰明月照着台阶透亮,遂仍抄近道,上了上东阁的山坡,要回海棠馆。
恰至上东阁门上,宝如隐隐瞧着院子里亮如白昼,正准备叫苦豆儿和青蘅两个开个眼,便听咯吱一声,院门竟开了。
出来的是李悠容,见宝如带着两个丫头站在槐树侧,她笑道:“真真是,嫂子莫非未卜先知,知道我在上头,这是来寻我的?”
宝如吃茶吃的有些醉了,指着李悠容的鼻子道:“我想起来了,你作弊,我的拳在胸前,你的拳在脑后,你回回都是瞧准了我出什么拳,才吃我的,白白叫你灌了我一肚子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