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信!”
……
稻生看上了嫣染,嫣染当然看不上稻生那个土匪,俩人你追我躲,也不知跑那儿去了。
秋瞳也是个眼看十八的大丫头,与嫣染一般,自幼儿看着李少源长大的,看惯了那般丰神俊貌的世子爷,季明德这般的,才能叫她多看一眼。
稻生和野狐这样的土匪,又怎能入得了她的眼。
所以任凭野狐咧着大嘴千般的逗笑,秋瞳坐在只柳条箱子上,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笑着。
忽而灵郎过了照壁,叫过秋瞳说了几句,秋瞳望了眼正房,心中颇有些为难,悄声道:“你且等得片刻,我先去看看。”
她跳上檐廊,刚走至窗子边,季明德已经推开门出来了。
与秋瞳擦肩而过,他周身淡淡的,男女行过房的淫/靡气息。
他穿着件玄色宝蓝镶花的缎面圆领袍子,袍角袖衽上浅浅的镶花绣的栩栩如生,一朵缀着一朵繁繁的雏菊,是二少奶奶的手笔。
她的绣活,天下少有的灵巧。别人的绣功,不过形肖,绣一朵花在缎面上,看着便是朵花,她绣一朵花,亦是花,可除了形,还有神,神形兼备,仿如开了满襟满衽,皆有生命力。衬着这一脸冷漠的男子,有铁血亦有柔情,在暮色下格外温柔。
秋瞳转身进了屋子,恰宝如还未来得及起身,青灰色的莲裙拂在半途,两条赤溜溜的细腿儿,软软散散,闭眼斜偎着。
秋瞳一颗心猛的跳了跳,这时候她不该进来的。见宝如欠腰在够搭在床沿上的绸裤,秋瞳一缩,却是缩进了床与隔间之间的角落里。
*
“何事?”暮色中季明德下了台阶,问灵郎。
灵郎还未说话,李代瑁绕过了照壁,巡了一眼院子,转身而出。
季明德跟着出了海棠馆,庭前照壁处,原本他放在曲池坊的所有公文,自秦州带来的几位僚臣,全叫李代瑁拎了来,就在庭外站着。
见他出来,诸人齐声低呼:“属下见过大都督!”
季明德淡淡出了口粗气,对上李代瑁的眼睛,他身后侍卫们威风凛凛,僚臣围了一圈,将整座海棠馆的正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
往上东阁的缓坡上,父子俩一前一后。
暮色四合,由此处可见长安万家灯火,父子皆是玄衣,直落落矗立在缓坡的石阶上。
“可是海棠馆住着不舒适?”李代瑁此生,也就在季明德面前会有如此柔软的商量口吻。
季明德道:“并非。只是曲池坊原本就是季某的家,既季某回来了,还是搬回自己家的方便。”
李代瑁忽而回头,袍袂叫风吹的烈烈作响:“你是男子,倒也无碍,但于宝如来说,终究还是王府中更安全一点。你们皆是我的儿子,待少源回来,将玉卿也接回来,一府人齐齐全全,你祖母心里也能高兴些。这是我最后一回说软话,现在息了你要回曲池坊的心,给我回海棠馆去。”
季明德笑了笑,转身便走。
“若你敢走,敢带宝如再回曲池坊,本王就杀了那个姓杨的妇人。”李代瑁忽而甩袖。
季明德即刻止步,回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娘出秦州那么久,谁都找不到她,原来是在你手里。”
李代瑁胡茬青青,墨青色的交衽直裰,本黑腰束,十多年严以律已,身材紧致到无可挑剔。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他准备好万全之策,对付这个天生反骨的儿子。
一步步踱下台阶,他望着站在低处的儿子冷笑:“孔祥说,当初你不肯一人兼祧两房,季白拿杨氏威胁你,你再无它话,欣然从命。
季明德,本王做了十年辅政大臣,送走两任皇帝,想取我项人头的人多得是,可这辈子无论怎么死,我也不想死在你手里。现在,给我乖乖的回海棠馆,勿要叫天下人看本王的笑话。”
季明德再上一个台阶,平目望着李代瑁,语调柔缓:“你应当也知道,我杀季白的时候,以为他就是我的亲爹。”
李代瑁道:“季白不过一个药材贩子,本王不是他。你是我李代瑁的种,骨殖都是我给的,果真有父子相弑的那一天,我绝不会是先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