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 坦然望着宝如:“是我, 我挥剑, 本是想斩稻生的, 谁知他一躲, 厨娘就死了。”
宝如柔声道:“你妹夫人并不坏的。他年纪比你小, 也是因为冲动, 才会揍你,往后见了他,各退一步, 好不好?”
尹玉钊的心在滴血:“你分明知道,他养着个面貌与你相肖,性情憨真的少女, 密不透风的不叫你知道, 是为的什么。”
宝如道:“是男人总会三妻四妾,天下间的男人都是这么过的, 算不得什么错。”
尹玉钊拳头砸在床铺上, 气的牙齿咯咯作响:“我就不会。”
宝如噗嗤一笑:“你连妻都没有, 谈什么妾?放心吧, 此事我自有主张, 你再不必多管。”
她这是真要走了。
见尹玉钊依旧在怒中,宝如终究放心不下, 又回头,柔声道:“我很感谢你把卓玛的事情挑出来, 但往后若有那样的事, 我劝你还是不要做。
人言难得糊涂,我怀孕才两个多月,至少在孕期,我得糊糊涂涂过下去,凡事不想较真,也不想看的太明白。”
尹玉钊拳头不停的砸着。这就是女人,她们只想要稳妥的日子,便丈夫三心二意,能瞒就瞒能掩就掩,从不肯主动挑开,去看看他们那又滥又泛的一颗花心。同罗绮便是这样,执迷不悟,一直到死,他不期宝如也是。
“厨娘死了。宝如,没有你我睡不着。”尹玉钊拽上宝如的手,两眼赤红。
宝如狠了狠心,终是一把撕开尹玉钊的手,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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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德倒是好性子,在楼下等着着。
俩人对视半天,宝如终究先上了马车。季明德随即跟了上来,将本就窄的马车,变的更挤了。
摇摇晃晃中,宝如道:“卓玛去老太妃那儿了。”
……
“她要留便留下,但果真得好好学规矩。便从老祖宗那儿出来,也不能住在我的院子里,上东阁后面有几处小院子,你随便点了那一处,给她住着,我才认她这个妾。”
季明德越不说话,宝如便越发气的脑袋发晕。
恰在她要撮合卓玛和尹玉钊的节骨眼儿上,家里的一个装疯卖傻要躲到老太妃那儿去。季明德说是自己忙的要死,整日早出晚归,却还有闲情跑到四夷馆,来剥尹玉钊的皮。
比真正纳个妾更可怕的,是明明知道人家郎有情妾有意,她这个怀着身孕,整日昏头胀脑的原配妻子在绞心脑汁想要拆散一对鹣鲽情深的恋人。
宝如手摸过去,在他大腿上狠命掐了一把,季明德肌肉骤然变硬,随即将她压在身下。
“我得说多少回,卓玛不过个妹妹。她娘死了,土蕃人不会放过她,我才会带她回长安,你想给她找个男人我不是不同意。
但尹玉钊如今的样子,可不能娶卓玛,他得改改自己的脾气才行。”季明德追逐着,掰扭着,欲要亲吻宝如的脸。
可她拼命的躲着,就是不肯叫他亲近。
季明德不由有些心急。夫妻之间闹矛盾,总是床头吵架床尾合的,她不肯接纳他,这事儿就没个完。偏偏她怀孕两个多月,便要亲近,也怕伤到她和孩子。
果然,宝如哎哟一声,躬腰捂上肚子:“你压到孩子了。”
季明德随即松手,坐了起来。
俩人分坐于两侧,撩起帘子,又是月中时节,一轮满月挂在树梢。
“你想尹玉钊改成什么性子,你才愿意把卓玛嫁给他?”宝如反问。
桔黄色的宫灯随着马车的节奏晃来荡去,季明德怔着,摇头,他从未想过这件事情。他厌恶尹玉钊,不仅仅是因为卓玛,更多的是因为他对于宝如那种龌龊心肠。
宝如冷瞥他一眼,忽而一声冷笑,那一目剜的季明德遍体发寒,这是上辈子他千辛万苦寻到临洮府时,她给他的一眼。
这时候便她在笑,心也是冷的,她心中有了固有的认识,不会再听他的解释。
“算了吧,她的婚事先别议了,就让她在府中住着吧。”宝如未说出的那半句话是:你想让尹玉钊改成你的性子,再有张你的脸,才会愿意把卓玛嫁给他吧。其实,你心里真正愿意托付卓玛的,只有你自己吧。
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马车摇摇晃晃,宝如搭在膝上的手背一凉,下意识另一手盖上,马车再摇,更多的泪滴啪啦啦往下落着。
她的嫡母段氏,在赵宝松之后就再没有生过孩子,虽说怀过几次孕,可总坐不住胎。
此时再回想,她心里也是委屈的吧,比明明白白的爱更可怕的,是这若有若无的暖昧,你明知男人的心渐渐偏移却又无能为力,偏他表面上装的坦坦荡荡,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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