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2)

丹炳侧耳努力听了一阵, 问:“那是什么?”

阿盈坐在船头的木板上,闻言答道:“于归。”

“锡兰族的传统, 每有远行的族人回来, 就会唱这首歌。”阿盈面露微笑,侧身遥遥望向对岸:“是秋在唱。”

丹炳面色一紧:“……那他就在对岸啰?”

阿盈似笑非笑地:“可能不止他,至少溪、晨和月会在。”

丹炳深吸一口气,挺起背脊坐端正了。

小船不需划,却行驶得快极了。

越近岸,丹炳的整个人就变得越僵硬。阿盈隐约能听见他在低声的叨叨念念:“你行的…你可以的……”

也是难为他了, 生平第一次到一个陆栖种族里做客,就是见女朋友她家长们。

近了, 岛屿的轮廓清晰可见了。绿蓉蓉的草地、参天的巨树、人高的阔叶花株, 以及一群身穿月白长袍、手持各式乐器的人, 或坐或倚在岸边一株半藤半树的高大植株上。

那植株通体碧绿, 不生花叶, 半边根系延伸入水底, 细长匀称的根茎呈扇形铺展,透过清澈的湖水清晰可见。

“那是一株上古锡兰的遗骸。”阿盈轻声道。

丹炳的注意力主要在看植株上的人,他小声道:“哪位是秋?”

来的都是男人, 丹炳还是头一次见到锡兰族的男性族人。与阿盈不同,男性锡兰族人刚好反过来,眼睛是清澈而淡的粉色,头发则是青绿色的,披散着长至腿部,远远看去像是一丛丛在月光下泛着淡银流光的细长草叶。

他们每一位都身形修长、面容俊雅、神情温和,身上的白袍精致顺滑,低眉细细地拨弄乐器、低吟浅唱。

丹炳头一次见到这种仙气飘飘的场景,眼睛都有点看直了。

“最上面那个。”阿盈道,起身从船头跳上岸。

丹炳赶紧捞起箱子背包跟上去。

两人上了岛,乐声便渐渐停止了。奏乐的族人们一个个轻盈地从树上跃落下来。

“秋,晨,溪,月,阿玲,阿依……”阿盈笑盈盈地迎上去,一个一个地念出他们的名字:“我回来了。”

秋不错眼地注视着自家离家半年未见的孩子,沉默半晌,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旁边的溪就要直接多了,直接上前来绕着阿盈转了一圈,转完笑嘻嘻地在她的头上抚一把:“不错,我们阿盈又长高了点!”

月和晨站在几步外,温和地望着她:“欢迎回家。”

从把人接回族中到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十多年来阿盈可以说是被他们四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姑娘。一朝独自出门,大家都很挂念。

丹炳站在一旁,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秋叔溪叔晨叔月叔你们好!我是丹炳,阿盈她男朋友!”

秋、溪、月、晨四人:“…………”

秋原本微敛的眉峰隐隐跳了跳。

“哈哈哈哈!”溪大笑起来,“丹炳是吧?你叫我们叫名字就行,我、月还有晨跟秋叔根本就不是一辈的呀,你这么喊就乱套了!”

丹炳:“………”

他赶紧连声道:“抱歉抱歉,抱歉抱歉……那个,我不知道。”

他只听阿盈说这四个人是看着她长大的,却没想到中间还差一个辈分,就这么尴尬了。

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月白的长袍在草地上轻轻扫过,转身朝着林间深处走去了。

其他族人默默地跟上。

“阿盈。”月温柔地叫了一声,伸手揽过阿盈的肩膀,带着她一边跟上秋的背影一边低声与她说着什么。

阿盈回头看了一眼丹炳,眼睛里带着笑意,但她还是跟着月走了。

只有溪落下了一步,在后面勉强招呼了一下丹炳。

“快点,跟上。秋比我们大了一辈,你别看他还是这么漂亮,其实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啦。”溪小声地对他说,“我们锡兰族的人,年龄不怎么会显现在外表上。”

丹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您。”

“叫我溪就行,不用敬称。”溪道,“虽然我们是看着阿盈长大的,但因为她是秋收养的,所以算是平辈。”

丹炳点头如啄米:“好的好的。”

路上,溪又告诉丹炳,这座的湖心岛叫做沓可达雅。在古锡兰语中,意为锡兰之花沉眠的永都。沓可达雅是历代锡兰族长居住之地,除了族长这一支外,其他的族人其实不住这儿。

锡兰族人皆喜欢安静独立,大家按血缘分支分别居住在这片山脉各处,只有在每月定时的祈祝、以及时不时旅行的歌舞宴会时才会从家中来到沓可达雅岛上。

而族长一支,今天已经全都过来了。

丹炳松了口气。人少就好,人少点是好事……从自己说错话到秋冷淡的态度,他现在已经紧张到人都有点呆了。

正是盛夏,树木浓荫茂密,白色的碎石小径点缀在青草和繁花之间,溪水潺潺,美得不似人间。

穿过一弯同样白色的小石桥,就到了真正的锡兰族长一脉驻地。

先是一段长长的月白石梯,两侧扶栏上缠绕着纤细的、有着宝石一般晶莹剔透茎叶的淡绿色藤蔓,椭圆的小叶片间缀着朵朵碗口大的淡黄色花朵,香气宜人。

阶梯上是干净典雅的白色大块石板铺就的宽阔平台。平台呈六边形,六角各插放有一根深绿色的柱子,似石又似木,直入云端。

平台正中又有一座小台,台上正中长着一株巨大的似藤似树的碧绿植株,与先前湖边的那株一个模样,只是大了一整号。

秋领着众人穿过平台,从另一侧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