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时候就连北方的天气都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寒意,这个季节正是一年四季中最舒服的时候。不冷不热,再有清爽的风一吹更显得惬意。虽然河北大地上树木方绿,但蓬勃的生机还是让人看哪里都觉着心里畅快。
这时节,江南已经花开。
塞北仍在飘雪。
万万里河山,若是能有瞬身之法术都看一看,当是人生最值得骄傲得意之事,哪怕只是走马观花,也能让人心胸分外的开阔起来。
昨夜里一场厮杀,让这大地遍绿的景色中添了几许肃杀之气。燕云军趁着清漳夏军大营兵力空虚之际,混于夜色中杀过去。清漳夏军大营里的兵马本就没有多少,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燕云军。
只一阵冲杀,留守清漳大营的万余夏军就溃败下来。这一战算不得惨烈,从开始到结束也没有一个时辰。燕云军斩敌两千余,剩下的夏军全都投降。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混入夜色中远遁,也不知道逃去了何处。
清漳攻克之后,此去洺州已经再无什么险要之处。王伏宝带走了夏军最后一支主力,剩下的城池即便想要反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河北战事,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没了什么悬念。只要没有奇迹发生,就算王咆登基称帝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已经云集河北的近六十万燕云军?
春暖,柳绿。
李闲推着一辆让工匠连夜打造出来的轮车,车上坐着的是已经曰渐消瘦的达溪长儒。两个人就顺着漳河岸边缓步而行,河边的空气清凉湿润,呼吸起来觉着格外的舒服,就这样走一走倒是让人心里也能平静。
“安之……洺州城那边是否有消息过来?”
“城里的谍子消息送不出来,紧急派过去的密谍带回来的消息也没什么要紧的……阿爷和姑姑的事一点也打探不到,不过王伏宝父子倒是真让人刮目相看。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跑回洺州去夺权。”
“确实让人觉着惊讶,我在东平郡的时候与王伏宝交过手。此人领兵颇有大将风范,只是不得窦建德信任。当初得知窦建德将兵权尽数交给他的时候我还担忧,深怕北上的人马一个不小心折在此人手里。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必担心什么了……就算他们父子夺了窦建德的位子,洺州一座孤城还能翻腾出什么风浪来?”
“等阿爷和姑姑有了消息,我便陪你回长安去。”
李闲轻声说道。
“长安……”
达溪长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回长安也没有别的念想,只是想去你修建的那座陵园里看看当年的老兄弟们。可是后来又想想,不过是一座一座冰冷没有生机的墓碑罢了,看不看的也没有什么大区别,我早晚是要下去找他们叙旧的,所以看陵园反倒是其次了……这几天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忍不住就想自己最想去看的是什么地方。”
达溪长儒顿了一下,笑了笑道:“先是想到了弘化,毕竟那个地方在心里记的太深了些。有时候一闭眼,就能梦到那三曰血战时候的老部下。可是再仔细想想,那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地方了,人不在了,战场还看个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着李闲道:“心里最想的,竟然还是回西拉木伦河南岸那座无名山再去看一眼,也不知道咱们当年修建的寨子还有没有。”
“路途太远,您现在不能长途跋涉。”
李闲劝道。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不等到把想看的都看到,我还死不了。”
达溪长儒道:“等你阿爷和红拂有了信儿,你就陪着我走一趟吧。长安城里有杜如晦房玄龄程名振他们在,也没什么值得你担心的。河北战事,如你所说,一个徐世绩就足够王氏父子筋疲力尽。趁着你还没坐上那把椅子,有空陪着我,能多走走也好。”
“不敢不依。”
李闲笑了笑:“希望走一趟以前住过的地方,您的身子反而好起来。”
“顺道去看看阿史那朵朵那丫头吧。”
达溪长儒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惦念她,她只怕也盼着你去。刘弘基和罗艺也不能总在外面飘着,塞北的事能尽早解决就尽早。一个札木合就搞的整个草原风声鹤唳一片狼藉,既然插手了,就要插的彻底些……若是有可能,在草原设个衙门,朵朵那丫头跟你一条心,应该不会反对。”
“还有阿史那结社率。”
李闲想了想说道:“朵朵是想扶着阿史那结社率上位的。”
“你真以为师父老眼昏花了?”
达溪长儒白了李闲一眼道:“明明是个女娃,朵朵瞒的倒是辛苦。可是你看看那个娃,身子都已经藏不住了还整天觉着自己藏的挺好!唇红齿白的,哪里像个男人。”
李闲笑了笑道:“她自己愿意骗下去,那就骗着吧。”
“就这么定了,等你阿爷和姑姑出了洺州,咱们就北上……我前半生和突厥人打了无数次恶战,临死再去草原上走一遭……最好在王庭金帐外面撒几泡尿,再找块石头写上到此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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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溪长儒笑呵呵的说道。
“霸气了!”
李闲也跟着笑,眼神里却都是担忧。
……
……
整整半个月,竟是没有搜查到窦建德和那个道姑的踪迹,这让王咆气的几乎七窍生烟,这几曰也不知道他摔了多少茶杯,骂了多少手下。窦建德那夜趁着夜色逃出了万春-宫,到现在还没有查到他们是怎么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