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转过来,爬至魏季尘身边。
“秀才,有十人是军门手下,其中一人还是我们哨的士兵。”邓大鹏放低身子,附在魏季尘耳边说道。
魏季尘知道,邓大鹏所说之军门就是指聂士成了。
十名士兵是功字十营的,魏季尘欣慰之余,又有些恼火,恼火的是功字十营之所以损失如此惨重,有这么多俘虏,正像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中一样,聂士成的部队正面硬抗倭人,救援却久未至,最终不得不撤退,却被倭人抓住战机,一举围歼了至少一个营的士兵,包括魏季尘这个倒霉蛋在内,虎耳山一役,总共被俘了一百来号人。
一百来人被分散关押在十几间的牢房之中,每间牢房算下来少则四五人,多则十几人了。
“魏哨,要把您的身份告诉他们吗?”邓大鹏接着问道。
魏季尘轻轻瞟了他一眼,看来着邓大鹏倒是十分相信功字营中的兄弟。
魏季尘一张脸庞被炮火熏得黑里透红,不仔细观看,即便是相识之人一时半会也识不得他。
将自己身子往墙角稍微向上依了依,魏季尘摇头道:“时机未至,暂时不要相告,老邓,你说兄弟们逃得出去吗?”
在邓大鹏面前,魏季尘倒是没有掩饰自己想要逃跑的决心。
邓大鹏轻轻瞥了一眼冷森的牢门,沮丧的说道:“我看悬着,唉,当时要不是弹尽粮绝,老子也不会放弃抵抗,大牛他们可都是战死了。”
在东方的战争中,无论何种情况,投降都是为人所不耻的。
邓大鹏说的是虎耳山之战,看来他对于自己向倭人投降是耿耿于怀,魏季尘那哨人马掩护大部队撤退,最终没有剩下几个人马,也不知小秀才是怎么想的,让余下的人举手投降了,估计心存着侥幸,希翼清军能够雄起,救回他去。
不过魏季尘知道,按照原来的历史,这场战争注定是倭人是要狠狠羞辱一番清军了,大清朝廷的脸面,同治中兴的以来的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终于在这场战争中被倭人狠狠的踩在了脚下,从此之后,大清朝完全沦为列强宰割的羔羊,瓜分的对象。
第五章 邪恶的友好度
“逃不了也得逃,大不了一死尔,比起被倭人当成奴隶,窝窝囊囊、辛辛苦苦过完下半辈子要容易多了。”虎子在一旁咕噜道。
魏季尘眼睛一转,出声说道:“先在兵士间散播倭人如何残酷对待俘虏,到了倭人的领土,到时可真是身不如死的情况说出去,激起士兵们赖活不如好死之心。”
魏季尘知道,大部分俘虏浑浑噩噩,早就失去了灵魂,既然都已经投降,也早就没有了反抗之决心,从大多数看那名多要一碗汤饭惨死的俘虏目光中,魏季尘知道不激起士兵的反抗之心,仅凭他们寥寥几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邓大鹏眼睛一亮,对自己这位顶头上司倒是刮目相看,觉得魏季尘与以前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不过在这大牢之中,正需要这样的主心骨。
看来是吃的苦多了,人也变的成熟了一些吧,邓大鹏看着魏季尘略显幼稚的脸庞,暗叹一声,自己家的孩子和魏哨应该差不多大,可境界却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魏季尘接着说道:“询问兵卒间有谁会开锁。”
古代有好男不当兵之说,前来投军的兵卒大多是一些破落户儿,在家混不下去了,甚至一部分人就是地痞无赖,偷鸡摸狗之辈。因此魏季尘这才有这么一说。
邓大鹏和虎子将魏季尘的话语暗暗记在心中,准备找一个时间偷偷询问。
就在三人上商谈间,牢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魏季尘停止说话,抬头看去,只见两名倭人抬着一名身着破烂的清军士兵正朝这间牢房走来。
那名士卒头发凌乱,半垂着头,魏季尘瞧得仔细,觉得有些熟悉,这是!
“秀才哥,好像是云飞哥。”
虎子眼尖,马上转过头来急切的说道。
果不其然,倭人打开牢门,将那名士卒一把扔了进来。
倭人的动静并未引起大牢中任何骚动,大多俘虏都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种情况他们看得多了,也早就麻木了,谁被带走谁倒霉呗。
虎子和邓大鹏慌忙走上前去,抬起那人一看,真个是消失了一整夜的李云飞,他已经气若游丝,脸若蜡黄,两人急忙将他抬至魏季尘身边。
李云飞身上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鲜红鞭痕。
“秀…才,你没事就好。”
李云飞费力的张了张嘴巴,看到魏季尘靠在自己旁边,喃喃说道。
魏季尘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满是灰烬的脸庞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李云飞兄弟情深,忍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又怎能不让魏季尘感动。
“云…飞,苦了你了。”
魏季尘纵有万语,也只哽咽说得出这样一句话,李云飞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以身换药,这具身体估摸是熬不住,估计刚魂穿的魏季尘也会灰飞烟灭了。
魏季尘扶起他的身子,将他平稳的放下,虎目含泪的说道:“云飞,你先歇息一会,我们想个法子逃出去,既然我带着兄弟们投降了,就要带着兄弟们逃出去。”
这一刻,魏季尘完完全全接受了此时的身份,接受了李云飞、虎子、邓大鹏等人。
李云飞惨烈一笑,双眼空洞,轻轻摇头道:“秀才,我只是回来看你一眼,受此折辱,我李云飞愧对祖先,再无任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言罢,他霍的一下别过头去,便要往墙上撞去。
好在虎子眼明手快,一把搂住他,死死的抱住。
邓大鹏也连忙上前,在旁边却说道:“云飞,蝼蚁尚且偷生,怎可心存死志,此大仇还须你亲自去报。”
魏季尘恨恨的看了外面一眼,说道:“云飞,此仇不报枉为人,池田关谷迟早要死在你我兄弟之手,你怎可自寻短见而忘了复仇。”
魏季尘知道,仇恨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它可以让不可能变得可能。
李云飞果然默然不语半响,停止了挣扎,只是眼中爆发出来炽热的仇恨之色,让人望之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