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行手臂枕在脑后,瞧了她半晌,双腿竟完全放松下来也不自知。盛思甜硬着头皮按了半天,小声说:“将军,你真的很沉。”
沈青行听闻,垂下一条腿,道:“那就一只一只地来吧。”
盛思甜:“……”
汴京到衡阳,单是按照行军的速度,十来天便可抵达,但若按如今这样马车赶路,少说也得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盛思甜虽然不晕车,但这副身体到底没有彻夜奔波过,在马车上颠簸得太久,也委实熬不住。好在沈青行还有一点儿人性,见她忍着不舒服没说,反而让队伍停下来歇一歇。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沈家队伍浩浩荡荡近千人,盛思甜从宫里带出来的只有几十,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而对比沈家的人,不论是侍从还是黑袍军,个个儿五大三粗,魁梧挺拔,盛思甜的人往他们中间一站,高下立判。
队伍在松树林间歇息,地上的针叶呈黄褐色,铺得满地松软,随处可见的松果也落了一地,这些东西当燃料生火是最好的。
暮色将近,沈青行决定今晚就在此扎营。
“不找家客栈吗?这荒郊野岭的谁敢睡啊……”
篱落贴着自家主子小声抱怨,但沈青行耳聪目明,还是被他听见了。
他见盛思甜一样的愁眉不展,对她道:“行军打仗的弟兄全是这样过来的,二公主若是在这儿睡不好,可以带着你的人往西走,那儿有一镇子,你可以在镇子上歇够了再跟上来。”
盛思甜瞥见那扎营的人轻车熟路,帐子扎得又快又好,摇摇头:“不了,将军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沈青行一愣,旁边扎营的士兵听了,全都埋下头去憋笑。
此时,一名小太监阿文过来,问二公主晚上想吃点什么。
篱落说:“公主身子不适,吃点清淡开胃的吧。”
盛思甜点了点头。
阿文正要得令下去,沈青行却抬手拦住他,轻描淡写地说:“不用你,二公主既然嫁到我沈家,自然要吃我沈家厨子做的饭——张遥林!”
张遥林正在生火,突然被吼了一嗓子,急忙把手里的木柴塞给苏峻,起身跑过去:“将军,何事?”
沈青行双手扶腰,颀长的身子微微朝他的方向转了转,视线却仍旧有意无意地落在盛思甜脸上。
“给二公主弄点儿吃的。”
张遥林确实负责行军的伙食和医药不假,但他做的饭都是只要熟了就行,哪里比得上宫里厨子的手艺?
他讪讪地看了一眼沈青行的脸色,不敢违背,只好点头应是。
他刚要转身,又听沈青行说了句等等。
“二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得好好儿补补,叫弟兄们去猎点儿兔子山鸡什么的,要烤得滋滋冒油,再给二公主送来。”
张遥林苦着脸说:“那、那要是不冒油怎么办?”
他就是个充数去烧饭的,哪儿来那么大本事?
沈青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冒油的你吃。”
张遥林竟一时分不清是嘉奖还是惩罚,矛盾不安地走了。
这边篱落却站不住了,沈青行这番举动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公主,这才出汴京多久啊,还没到衡阳呢,他就这么过分,那以后还了得?
她拉了拉盛思甜的袖子,急道:“公主……”
盛思甜当然也看出来这沈青行就是故意刁难她,可她又不是真正的盛思甜,就算想发脾气,此地此境,她也没有底气发。
而且她若是当众和沈青行吵起来,原本是她占理的,但叫沈家人看去,反而会把她的臭名声坐实了。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一味忍让,这沈青行却再三地得寸进尺,他到底图什么?
第6章 欺负
半个时辰后,张遥林送来一只烤鸡和一只兔子,这是他众多作品当中唯二满足沈青行条件的两样了。
收到沈青行眼神示意后,张遥林把鸡和兔子都给了盛思甜。
盛思甜一手拎着鸡,一手拎着兔子,见那焦黄的外皮表面正往下滴油,原本就不大舒服的胃更觉黏腻。
但她注意到沈青行眼中不加掩饰的得意,顿时咬了咬牙,让篱落回马车一趟。
片刻,篱落带了两盒山楂干和酸枣片,以及一点淡酒过来。
盛思甜对沈青行道:“我胃口小,和篱落吃这一只山鸡就足够了,兔子还是将军你吃。”
沈青行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就多了一只烤兔子。
他心中不屑,扯下兔子腿便咬起来,他吃什么无所谓,盛思甜吃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篱落在旁边端着果干,又给盛思甜倒了杯酒,盛思甜咬一小口烤鸡,细细咀嚼完了,又吃一点山楂解腻。那酒也是她特备的青梅酒,不过很淡,不轻易醉。
沈青行一边盯着她,一边啃兔子,啃着啃着,喉咙好像被油脂糊住了似的,忍不住皱眉清了清嗓子。
盛思甜像是刚刚才注意到他,抬头问:“将军,腻吗?”
沈青行舌尖舔舔嘴唇,淡然道:“不腻,正合我胃口。”
盛思甜听罢,点了点头,继续吃自己的。